两人从中午折腾到现在,虽然简单交换过信息,但还当真没空仔细聊过案情。
此时终于能坐下来,不受干扰地好好说会儿话,一干起正事来脑子里就没有“风情”一词的小戚警官最想问的果然是这个。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太敢肯定。”
柳弈简单说了自己陪俞远光去了杏滘村,然后被詹慕闲请到了他的办公室的“前情”,接着说道:
“接着我看到他桌上有一包开了封的软中华,而且日历上有他手写的日程,字迹很潦草,看着眼生得很,但那个‘7’字,却跟那些信封上的一模一样。”
柳弈说着,从自己的杯子里倒出一点白开水,用食指沾了水渍,在桌上写了个“7”字,随后在那一竖上加了一条小横杠。
早年各种印刷品尚且不普及的时候,绝大部分文书都是要靠手写的,在一些尤其需要严谨的、一旦错了一点儿搞不好就要出大问题的岗位,比如建筑、制造、财务、医疗等行业,为了准确区分“1”和“7”这两个手写体容易混淆的数字,通常会要求书写者在“7”的腰部加一根小横杠。
老一辈的工人和学者,很多人就算到了现在仍然保持着这个十分具有时代气息的写法。
詹慕闲算是“老一辈”的尾巴,会保留这个习惯并不奇怪。
只是柳弈实在看那几个信封看过太多次了,信封上那个“7”字的写法已然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是以当他在詹慕闲的日历上看到不管是横与竖的长度比例,二者形成的夹角,还是小横杠的位置与角度都与信封上的“7”字极其相似的数字时,几乎立刻就怀疑上了此人正是他们苦苦追寻的嫌疑犯了。
而当你有了某个具体的怀疑对象时,先前想不通的许多疑点,也会因为凶手的具体身份迎刃而解。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如果是詹慕闲的话,一切就合理了’。”
柳弈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戳开溏心蛋,将半凝固的蛋黄与面条混合在一起,挑起一箸面送入口中。
戚山雨却停下了筷子,仔细思考了起来。
“……原来如此。”
半晌后,他慢慢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果是他的话,那就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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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慕闲是199*年九月到杏滘村工作的,也就是在第一个案子——张晓娟和她的男朋友黄鹏被烧死在家中的惨案发生的十一个月以前。”
锁定了嫌疑人之后,市局的专案组效率很高,服药自杀的詹慕闲人还没送到医院,他的背景调查以及详细的档案履历就已经上传到工作群里了。
“詹慕闲他有个哥哥,叫詹尚德。”
戚山雨告诉柳弈:“詹尚德比他大两岁,名校本科毕业,在J省C市的某个中学当理科老师,听说在学校挺有人缘的,口碑也不错。只是他在工作第二年就在自己的宿舍里上吊自杀了,没有留下遗书,亲戚朋友也说不出他为什么忽然就想不开了。”
“原来如此……”
柳弈想起詹慕闲在兽医站里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看来是那个詹尚德跟当时在杏滘村学习工作的王乐娟交上了笔友,并因此谈上了恋爱……才引发了后续那么多事情。”
至于詹尚德和王乐娟是如何隔着半个华国成为笔友的,时隔多年,已经很难找出答案了。
只是年轻人永远不缺乏交际的热情。
就像现在注册个约会软件就能与陌生人邂逅一样,当年也有许多杂志报刊会有专门的交友栏目,让有心人在上面刊登自己的交友条件和联系地址,以此为媒,结识来自五湖四海的志同道合者。
或许,詹尚德和王乐娟就是凭此结缘的一对。
然而这段孽缘却不仅酿成了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还在多年之后要了王乐娟和她姨甥女杜鹃的性命。
“詹慕闲说过,他哥跟他一样,‘心里住着一头野兽’。”
柳弈慢慢地吃着宵夜,脑中细细回忆十几个小时前与詹慕闲对峙时听到的种种,“所以应该是詹尚德跟王乐娟谈恋爱后,没忍住在信件里表露了自己杀戮或是犯罪的欲望,把女方吓坏了,提出要跟他分手……”
他歪了歪头,“这会不会就是詹尚德上吊自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