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昙停下脚步,气鼓鼓地盯着崔灼的背影看了一阵,还是又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了露天淋浴的地方,崔灼把桨板放到一旁,拧开水龙头冲洗起了身上粘腻的海水。莲蓬头洒下细密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到他的胸腹,惹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白昙简直想找块浴帘给他遮起来。
“我出柜了。”白昙说。
正在冲水的崔灼抹了把脸,终于拿正眼看了过来:“秦涵怂恿你的?”
“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如果不是白昙自己就有这样的想法,秦涵根本不可能说动他。
“你知道秦涵想拿回万维青棠吗?”崔灼问。
“知道。”白昙说。
“如果你想说你为了我,把酒店还了回来,”崔灼拧上了水龙头,“我不在乎,你不用在这儿自我感动。”
白昙突然发现,崔灼的嘴毒程度取决于两人的关系如何。甜蜜时期,崔灼就说话悦耳,分手冷战,就跟以前一样狠毒。
“我没有那么拎不清。”白昙跟上崔灼的脚步,继续朝酒店的方向走去,“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崔灼瞥了眼白昙:“你深思熟虑?”
话语里的嫌弃不要太明显:就你?
白昙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崔灼嫌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们家收回酒店是只考虑了自己家的发展,这很正常,因为万维和青棠是两个独立的集团,万维肯定是优先自己。”白昙说,“但如果以结果为导向呢?假如我们注定会在一起,万维和青棠合为一家,那两个集团的矛盾就不存在了。”
所谓的结果,无非是白昙和崔灼结婚,两家结为亲家,永远绑定在一起。
假设这一结果已经提前确定,那么现在两家再斗个没完就很没必要了。
这一点白韵竹一半赞同,一半反对。赞同是因为如果有青棠助力,白家的酒店产业至少可以少走五年弯路;反对是她也不确定白昙和崔灼是否能走到最后,也不能贸然放松警惕。
把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却换来了崔灼不痛不痒的一句:“说的好像我关心似的”
白昙被噎了一瞬,现在他无比肯定,崔灼生气的点就是在于未来的规划。之前是崔灼规划好了,他在回避,现在是他终于有了设想,结果崔灼压根不关心。
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那我们远走高飞吧。”白昙把双手背在身后,踩着脚下崔灼的影子,“反正我都跟家里出柜了。”
这会儿已接近傍晚,橙色的夕阳挂在天边,把地上的所有影子都无限拉长。四周的植被和内陆截然不同,渲染出了浓浓的度假氛围,白昙不由生出了跟崔灼浪迹天涯的想法,结果某人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你爸妈什么反应。”崔灼语气平平地问。
“我把微信卸载了。”白昙说。
家庭群的消息应该快爆炸了吧,白昙能够想象白勇和李婉会有多生气。工作他是交接好了才离开的,不会出什么乱子,但至于性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现在坦白和以后坦白的区别,无非是爸妈只生一次气,还是被逼相亲宁死不从和爸妈吵无数次架后,再让爸妈生同样的气。始终会面临的暴风雨,不如让它早些到来。
“你最好打开看看。”崔灼说,“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不看。”白昙说,“知道承受不住为什么要看?”
白昙来这里一是为了找崔灼,二就是为了躲开家里的炮火,又何必自己搞自己心态?
“反正你明白我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了。”
崔灼没再搭话,继续往前走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沙滩的尽头就在前方,只见几个酒店员工正围着三个女客人,双方似乎发生了争执,氛围肉眼可见地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