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清许叹一声:“谢止松的手段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我们低估了他。”
沈时钊:“与其说我们低估了他,不如说我们低估了皇上和他之间的君臣关系,他们同行几十年,谢止松不止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甚至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皇上,他对皇上忠心不二,的确日月可鉴,一个忠字足以让他长红几十年。”
邹清许面容冷肃,谢止松是当朝受赏赐最多的官员,荣庆帝常赐他“忠”一类的字。
沈时钊:“对皇上来说,谢止松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超越了一般的臣子,极其特殊。他们一同走过几十年,也站在同一战线对抗过共同的敌人,这关系比君臣关系更为微妙,我们想把谢止松搞垮,很难,除非皇上心里松动。”
邹清许耳尖一动:“这次尽管皇上保了他,但我想皇上心里一定已经生出对谢止松的不满,吃喝用度超越天子是大忌,我想若他们以后真离心,完全有迹可循。”
沈时钊将目光再次落到贺朝身上,“认清现实以后,我们要加紧采取行动。”
贺朝神思恍惚地听了他们的对话,这次发生的事在他意料之外,他终于深刻体会到谢党的残忍冷酷,没有底线。
“朝堂果然如江湖,不见血怎么能叫江湖呢。”贺朝喃喃自语,“说实话,我真的怕了,谢止松没有底线,我根本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邹清许看着沈时钊,可能越是像他们这种一无所有的人,越能豁得出去,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
他们没有父母,没有子女,连爱人都没有,只剩一条命而已。
如果能扳倒谢止松,简直是赢大了。
没有可失去的,就没有可害怕的东西。
邹清许不禁想起梁君宗,可能正是因为没了牵挂,所以莽得无所顾忌。
沈时钊继续对贺朝说:“我明天一早去帮你打听,你这几日别想太多,好好照顾贺母。”
谢党残害了不少忠良,做的恶罄竹难书。沈时钊听到不久前刚和他们一起吃过饭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时,心里的难受和疼痛有了实感。
他看着烛台上的烛火,留给他们的时间,的确没有多少了,不然会有更多人像贺母一样。
贺朝被打击过后,大有一蹶不振的趋势,专心在家照顾贺母,邹清许看着心疼,却没有办法,得空去看看贺母。至于沈时钊,他问过谢云坤之后,确定了此事是谢云坤所为,更不好说什么。
起码至此为止,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谢党的人。
谢党仿佛扎根在他的基因里,流淌在他的血脉里,是他逃不开的宿命。
他十几岁被谢止松捡到,长时间在谢党的染缸里耳濡目染,很多时候其实已经近乎麻木了。
沈时钊不亲自去见贺朝,只好拜托邹清许替他送些名贵的补品和药材,邹清许斜眼看着这些珍贵药材,对沈时钊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心虚什么?”
沈时钊移开视线:“我曾是谢党的人,我并不干净。”
邹清许不在意地往椅子上一坐:“我知道,走到你这个位置,可能干净吗?就算你不是谢党的人,你能干干净净坐在这里吗?”
沈时钊不言语。
邹清许:“我经常想告诉梁君宗的话是讲政治就不要太讲道德。”
邹清许说完话偏头去看沈时钊。
沈时钊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这句话很是认可。
于是邹清许兴冲冲地想再和沈时钊说两句话,但沈时钊的脸色像六月的天,忽然阴了。
邹清许反应过来,可能他提到了梁君宗。
邹清许闭紧嘴,忽然想起来,他和沈时钊现在的关系,并不算清白,也不明朗。
他们是什么呢?朋友?战友?还是普通同事?
沈时钊现在还对他有意思吗?
邹清许迫切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