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发制人,摆明一个不想多聊。
但沈时钊貌似不吃这招,月光在他脸上映出苍冷的阴影,黑沉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温情的光亮,他端方克制地说:“邹大人能再陪我走几步吗?”
邹清许:“......”
一时间,他脑子锈了,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第75章 刺客(一)
邹清许和沈时钊围着池塘散步, 月亮挂在枝头,清冷又温柔。
沈时钊不经意间说出最露骨的话:“你刻意躲我吗?”
邹清许腿肚子一软:“我们官位悬殊,本来就不常见。”
沈时钊:“上次在大狱中, 我€€€€”
邹清许忙转身说:“牢里的事,我都已经忘记了,沈大人,没有人想回忆在牢里的生活,你放心, 我全忘了,也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邹清许眼神飘忽地和沈时钊解释这件事, 他们势必要面对,但邹清许希望提起此事时一笔带过,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冲击无异于雷击, 谁都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沈时钊也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为了怕被灭口,邹清许一问三不知。
月光如水, 在水面叠加,波光粼粼,沈时钊在邹清许前一步的地方停下来,站定:“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邹清许咽了一口唾沫, 双手背在身后, 无处安放, 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好不容易搭了个台阶, 沈时钊看了一眼,不下。
沈时钊:“你€€€€”
他欲言又止, 仿佛能看到邹清许的心思,邹清许心中一阵兵荒马乱,他脑海里也曾闪过不少荒唐想法,但都被他强压下去,邹清许视死如归般迎上沈时钊的视线:“你的心意,我真的全忘了。”
一阵风吹过来,水池里的芦苇沙沙作响,邹清许看着沈时钊额前的碎发,天真的越来越冷了,他不想继续和沈时钊讨论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终将是敌人。
他们手里持的刀,是要刺向对方的刀。
邹清许:“吴泽如此张扬,我想知道谢大人有什么反应?”
他缓缓起步,继续朝前走去,如果沈时钊非想说点什么,那就说说令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的吴泽吧。
谢止松曾经是朝堂争权夺利的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人或事,但在吴泽面前,他岿然不动,眼看着吴泽在短时间内不断蚕食瓜分谢党的人员和权力,那可是谢止松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织造起来的权力网络,他看着吴泽扩张势力,甚至作妖到自己头上,一声不吭。
邹清许知道,这不是谢止松的风格,如果是,城府极深的谢止松一定憋着坏水。
沈时钊自然知道邹清许想问什么,他直接说:“义父现在地位太高,权力太大,你猜皇上会不会忌惮他?”
邹清许恍然大悟。
原来谢止松想拉着吴泽当自己的挡箭牌,他装孙子,让吴泽拉拢自己的亲信,掏空他的心腹,一来看清自己身边究竟站着一群什么样子的牛鬼神蛇,二来让荣庆帝放心。
荣庆帝不喜欢一家独大,反感权力失衡,谢止松便让荣庆帝看到他也是窝囊的,连吴泽这种水平的人都奈何不了,于是吴泽迅速在短时间内一路平顺的另立了山头,同时,他也成了所有人的公敌。
说到底,吴泽像一个没有底蕴的暴发户,他的能力支撑不了那么重的私欲,膨胀到一定程度后免不了要爆炸,到时候不需要谢止松出手,吴泽的苦头少吃不了。
谢止松的算盘是这么打算的。
沈时钊:“义父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玩,他不需要有什么反应。”
邹清许脸色不太好,谢止松的心机和城府永远处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程度。
邹清许思索再三,他沉默地在前面走着,忽然发现沈时钊在他身后跟了很久,一直同他有半步之遥,他们一言不发地绕着小湖走了小半圈,终于走到了分叉口。
快到邹清许的居住地了,沈时钊停在了原地,没有再往前走的打算,似乎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们默契的在此地分开,邹清许继续独自往前走,他背后冒出薄薄一层汗,仿佛有人看他,走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后,邹清许正要推开门,转身朝后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