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扬坐上兵部尚书的位子,谢党之中将又添一员大将。
谢止松引出了话头,刚想推荐周扬,没想到被别人抢先摘了果。
谢止松印象里,潘谦不属于谢党,也不属于陆党,非要分的话,可能算半个清流。潘谦为人刚正不阿,一身清直,从不屑于在朝中站队。
谢止松脑壳疼,这次是他大意了,他本想一石二鸟,将总兵和兵部尚书全换成自己的人,没想到竟被泰王抢先出手,竟然有人行动比他还快,谢止松原本以为他能包揽全部的胜利果实,可现在果子被别人摘了。
和他作对的人似乎提前预判到了他想干什么。
初出茅庐不露锋芒的泰王刷新了谢止松的认知,让谢止松感受到了他老辣不一般的手段。
但谢止松不死心,想再拼一把,毕竟他现在正得荣庆帝的信任,君臣关系达到了新的高度。
谢止松抬头,对上荣庆帝幽幽的目光,他刚要张口,眨眼间把话全吞进了肚子里。
如果说刚刚的意外只是让他脑袋瓜子嗡嗡响,此时谢止松后背直冒冷汗。
谢止松忽然意识到,让潘谦当兵部尚书,不止是泰王心血来潮入局的意思,也是荣庆帝自己的意思。
帝王心最深不可测,荣庆帝再宠他,怎么会放任两个重要的位置全由谢党的人把控?
哪怕谢止松拼尽全力,结局似乎也不会更改。
自从上次谢止松因为政治敏锐性太差被荣庆帝晾了好久后,他遇事更加小心谨慎,思前想后,争取万无一失。
这是一次君臣之间的试探,他们互相都知道彼此的意图,谢止松乖顺地低下了头,掷地有声地说:“臣也认为潘谦担任兵部尚书一职实至名归。”
乾阳宫的窗户大开,外面的花香涌进来,芬芳扑鼻,荣庆帝抬眸扫了一眼谢止松,心旷神怡地弯了弯唇角。
塔芬围困盛平事件发生以后,邹清许和沈时钊彻底闹掰,友好合作的基础破裂,沈时钊不再像先前一样很晚才回沈府,他每天总是早早下朝,但邹清许却再没有去过他府里。
这日,沈时钊回到府里,他看长煜着急忙慌收拾东西,问长煜发生了什么事。
长煜的眼睛红肿,他说家里的阿婆去世了,想回去处理家事。
长煜是沈时钊捡回来的,如果说长煜有什么亲人的话,只剩一位阿婆,住在盛平城郊。
距离不远,沈时钊看长煜孤身一人,和他一同前去处理。
城外惨不忍睹。
战争的硝烟没有蔓延到盛平城内,城内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但是在城郊,塔芬部队侵略过的痕迹无处不在。
鲜红的血染红了石子路,到处都是残破的景象。
长煜进了沈府以后,阿婆独自居住,长煜经常回去看她,给她带银子和吃食,阿婆并不老,还很年轻,没想到忽然撒手离开人世。
阿婆的邻居看到长煜和沈时钊,悲痛地说:“塔芬的士兵干的,他们一来就烧杀抢掠,见人便砍,想干什么完全取决于心情,老婆子躲在屋里,还是没能幸免,我发现她的时候,血已经流干了。”
长煜的眼泪像决堤水一样涌出来。
邻居扭过头去,没有人想要面对这样的景象,他说:“惨的人太多了,有人一家都被杀了,只剩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没人养,塔芬人残忍暴戾,干的根本不是人事,他们最喜欢当着死者家人的面杀人取乐,简直是魔鬼!有的人倒是留了一条小命,但起早贪黑干了半辈子攒下的积蓄没了,什么都没了,被一把火烧干净了,现在人受不了,天天寻死呢。”
男人说完后,又开始骂官,长煜看了一眼沈时钊,想拦着他,却被沈时钊制止,男人接着说:“朝廷总来抓人,征税,当初我弟弟十五岁就被朝廷抓走上战场了,现在都没回来,我叔家的孩子倒是回来了,只是刚回来又被征走了,朝廷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沈时钊不说话,他跟着长煜把阿婆的后事安顿好后,在村子里走了一圈,这里遍布悲伤和无奈,曾经一个个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老人失去了孩子,孩子失去了父母。
然而此刻依旧歌舞升平的皇宫内不知道这一切,哪怕知道,真实情况早已被各种粉饰,或者说这里的人根本无人在意。
与之相对的是,盛平城内太平盛世,花天锦地。
次日,沈时钊去了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