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邹清许不怎么想搭理沈时钊,但如果他们一句话都不交流,又显得有些尴尬,可能像沈时钊这种老油条已经麻了,但把邹清许尴尬坏了,他不由自主地开始闲扯:“听说桐山后边住着不少人,今天天气不错,登山的人应该不少。”
按理来说,西山环境不好,其实不适合人居住。
沈时钊走在前面:“西山有银矿,有银矿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人。”
沈时钊说完,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但沈时钊毫不掩饰,邹清许也不再避讳,“人们总以为有银矿的地方是风水宝地,但那里的百姓总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国家放开银矿开采后,便用银课充实内库,补贴国用,但是在盛产银矿的地方,常常因为监察官层层横征暴敛,导致银课指标不断上扬,受苦的自然是广大旷工。
严重的赔钱又赔命。不赚钱让人白嫖苦力也就算了,还总有人把命都丢了,不声不响。
自古以来,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永远是最能吃苦但也是最受苦的一群人。
沈时钊听闻,忽然停了一下,但只有一瞬,他不再言语,继续赶路。
两个人一直往前走,终于到了桐山脚下。
远看,桐山巍峨,在崇山峻岭之间孤峰突起,像一把剑锋插进地表的剑。
第17章 公孙越(二)
到达山脚之后,两人准备登山。
邹清许总是下意识想掏掏兜,试图摸出一个扁扁的小长方体拍照,他大概三年多没爬山了。
邹清许平日里比较宅,很少去户外活动,唯一坚持的运动是在跑步机上爬坡。
然而邹清许什么都没有摸到,甚至摸不到兜在哪里,他依旧需要适应这里的生活。
沈时钊登山时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从步伐到气质到神态,都和在平地时一样,邹清许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大佬的优秀是全方位的。
人在痛苦的时候很容易陷入思考,邹清许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时钊要来帮他,他爬没爬几步,累得不行,问沈时钊:“沈兄啊,我有一事,必须要问问你。”
目前的形势其实十分明朗,他们处于敌对状态,邹清许想救贺朝,贺朝得罪了工部尚书公孙越,而公孙越是谢党的人,沈时钊自然应该同公孙越在一条绳上。
沈时钊的目光从高处落下,审视中带着一丝惊诧,邹清许瞬间觉得自己矮了几分。
邹清许后悔了,他什么身份,竟然敢叫沈兄,他配吗?自然不配。
“沈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邹清许卑微地补充。
沈时钊:“我说我要帮你了吗?”
邹清许:“......”
邹清许:“不帮我,你来干什么?”
沈时钊:“桐山是你家的吗?”
邹清许:“............”
通过以往和沈时钊过招的经验,邹清许知道此事绝对不简单,沈时钊这个人,总是一副不服就干的臭表情,整个人杀伐果断,冷漠肃杀,他是谢止松的黑手套,是都察院的小高层,冷血无情,残忍暴戾,但邹清许觉得,藏在他冷肃外表下的,是一颗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心。
他心思极重,他城府极深。
沈时钊看着年轻,头脑和思想却极为老成,想必平日里和谢止松学的有模有样。
和他打交道,邹清许的脑子也必须全力开动,不然一定被耍的团团转。
邹清许平时最讨厌和人打交道,人真是太复杂了,透过万千张迥异的皮囊,任何人的心都不能被旁人完全看到,一个人嘴巴和身体表现出来的东西,不过是心里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