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赶紧解开自己的运动手环,把身上一些尖锐饰品收起来。

“我要开始了。”秦居烈站在他跟前,一双薄薄的眼皮下,没有什么波澜,下一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那双黑沉沉的瞳孔望向他,似有千言万语。

江雪律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被这双眼定睛一看,他却浑身一震,感觉魂魄皆被摄走,很快忘记了动作。

他难以形容这种充满威慑力的眼神,被这眼神轻轻一扫,全身力气都消失无踪。只听一道风声袭来,他的手快速被锁住了。男人连腿都没动,步伐也没移动,一双锃亮的黑皮鞋透着利落。

而他再度摔在地上,不得不仰头。

“起来,你才多久就倒地了?”男人声音极寒,气势肃然凌厉,四目相对还带来几分压迫。

空气完全凝固。

江雪律吃力地爬起来,三秒后他又摔了,九秒后他单膝跪地,十八秒后他再一次受制于人。

到了后面,反反复复的摸爬打滚,江雪律脾气也起来了,心中涌起一股火。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一推就倒,被人抓住手臂就会失去反抗能力。

任人宰割的滋味并不好受。

偏偏他每一次都无法挣脱!

尤其年长者的身高和体型,对少年人来说是一种明晃晃的威胁,对方居高临下望他,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刃,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比起行动上的无能为力,江雪律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甘。

偶尔几次江雪律差点反抗成功了,对方在看他,冷峻的眉峰还是蹙起,眸光依旧锐利无比,仿佛能刺破夏日的炎光,没有丝毫动容。

这种不带一点温度的注视,让少年人仿若置身冰雪高原之地,伴随而来的还有强烈的窒息感。

江雪律有几度自暴自弃地心想,如果我是犯罪嫌疑人,我直接认罪伏法算了!

可他不是!

种种情绪一一闪过,纷至沓来,缓慢地沉淀进心中。只是比起这些情绪,江雪律心中更多的是一种迷茫

他脑中不断对比着旁人和秦居烈对他的态度,又情不自禁想了之前的态度,列了一个比较组。

导致一天下来,身体精疲力尽,脑子也没有空歇。

回家第一件事,少年僵硬地把书包放下,抬着酸痛的腿走进浴室。剧烈的疼痛在休息一天后在肢体四处蔓延,每一根神经都仿佛叫嚣着钝痛,如同刀子落在身上慢慢收割。江雪律选择洗澡,任由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他很疼,可他早已经习惯了忍耐,温热的白雾迷蒙中,少年抿着唇瓣一声不吭。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少年的手脚,会发现他只比遍体鳞伤好一点。

不过……纵使他穿上衣服,旁人也看得见。

蒋飞人就傻了,他手足无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老秦才教几天,几天时间孩子就这样了。江雪律站在警局里,他今天穿了白色T恤和鸭舌帽,可能是苦夏他无法承受烈火熏笼一般的高温,脊背像正在抽条的柳枝,看上去又瘦了一圈。

暴露在短袖衣服下的一截手腕,有一圈清晰的痕迹,是隐隐约约的指痕。手臂肱二头肌处,也遍布摔摔打打的痕迹,由红转深,变成刺眼的青紫色。

江雪律生得白,他还是特别容易留下痕迹的瘢痕体质。当初被枪口指着留下的青紫印痕,时隔一个多月才淡去。

而被人威胁的痕迹才淡去。

如今一圈锁痕、钳制痕才新添,衬着消瘦精致的手臂,显得触目惊心。起码蒋飞一看,饭都差点吃不下了。

“孩子你疼不疼?没事吧?要不别学了!”蒋飞一阵憋闷,见到这些伤口,他心里也很不好受,虽然他们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奈何人总是心软的,自己这么过来了,总觉得让别人身上复刻一遍极为残忍。更别提大夏天的,孩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如雪,“你不想学就点头,我帮你去跟老秦说。”

江雪律没有太多力气,全身的骨头仿佛碾碎了在重组,睡了一觉也没有好转。他先是在听,点头表示确实很疼,听到后一句,他抿了一下唇,一个劲的摇头。

他迟疑片刻,问出了心里堆积许久的一个问题:“……蒋哥,秦警官是不是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