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想知道这种事,何必派一个年轻的学生仔来试探,要知道无论问几百次,他都是不会回答的

他傻了才会告诉警察,自己在下班尾随那名女子,把她杀了,然后把她埋在了一个地方。

杀人是要挨枪子,现在没有牵涉杀人罪,他被关十年后就能出狱。十年就能出去,他不傻,为什么要承认自己做过那件事。

他想说话时,张如英那句话闪过他眼前。

“孟先生不是刑警……你没有回答他全部问题的义务,你可以拒绝回答,不想说就不说,这方面人权还是有的,一旦你选择了回答,尽量说实话。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

什么丑话说在前头。

张如英冷冰冰的话语犹在耳畔回荡,好似在给他提醒,给他打一剂预防针,又像是在执法记录仪面前一封责任声明书。

囚犯不懂,他只想:小张警官懂什么,我怎么能不回答,这学生仔都这么直白问了,问我跟那个女人失踪案有没有关系,就差戳着我脊梁骨质问了。

我要是说:“这是我的隐私,我拒绝回答。”

这不摆明了他做贼心虚吗?

没有嫌疑的都因为拒绝回答,变成有嫌疑了。

肯定要回答啊!

“孟先生,我之前已经回答过警方问题,也做过很多次笔录了。我跟小倩是同事,她是厂花,我是一名保安,当年我确实追求过她,可她的失踪跟我没关系,我还记得当年的事,那几天她魂不守舍,一上班就说被人跟踪,当年还是我劝她去报警。如果我跟这件事有关,我会主动劝她报警吗?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哎,都因为我追求过她,在警察那里身份一直不做好,身上有洗不干净的嫌疑,平白沾了一身腥。”囚犯哭诉道,他一边为自己撇清嫌疑,一边卖惨。

发现摄像头开着呢,这种被采访、全场焦点都聚集在他身上的感觉,让人感官十分刺激,表演欲望一旦起来了,男人忘记了张如英一开始的交代“可以拒绝回答”,他忍不住越说越多。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孟冬臣才发现。

并不是每一个人在情感上都适合从事这种类型的研究,尤其是遇到很可怕的犯罪细节上,你不得不驾驭自己的理智,你更不能表现出你很害怕或者想要逃离的样子,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①

这些罪犯面对采访,他们在努力当一名好演员,而你必须做一名好听众一个敢采访,另一个自然也敢撒谎,这是一场采访双方两人都必须全力以赴的游戏。

尤其是treasure那冷静的声线通过他耳麦传来,逐字逐句地推翻:“他撒谎,他劝女子报警,接受委托的是工厂保卫科,而他当时正是保卫科的一员。假装接受报警后,他反而光明正大地得到了全厂职工夜班时间表……当时警方忽略了一个致命错误,调查了工厂所有人,却唯独忽略了保卫公安科,让他有机会毁灭证据。”

“当时他一个人值夜班,他的值班时间是晚上十八点到早上六点,那名叫倩倩的女子下班后,他尾随其后将其杀害,重新回到值班室已经是凌晨四点。我看到他很平静地躺在床上,像一具没有呼吸的木乃伊。躺了两个小时,同事来接班了。”

江雪律看到的场景,男人在夜色中静默久坐,嘴角扯起一个快乐餍足的笑容,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距离晨曦还有两个小时。

他假装小憩般眯上眼睛,很快敲门声响起,是同事来了。

在这趟交接中,随着天色变幻,黑夜变成了白昼,从此一名女性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这些细节太真实了,导致孟冬臣对上眼前囚犯还在夸夸其谈的脸。如果不是强大的自制力让他喜怒不行于色,门口也有狱警保护他,他恨不得拔腿就走。

孟冬臣也深刻理解了,他进监狱第一天,张如英说过的话,“孟先生,犯人的内心世界没什么好走进的,他们品行恶劣,满口谎言。”

一开始孟冬臣还以为是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年轻警察,对犯罪者的偏见,原来不过是阅尽千帆后的一场实话实说。

孟冬臣把这些东西一五一十全部记录下来。

如果不是treasure,他也会被这些“演员”给骗过去。

思及此,孟冬臣忽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采访稿,心生了一个念头:我不如出书吧,也让世人知道,这些满口谎言的罪犯内心到底有多可怕!

而后续警方也有收获他们找到尸骨了!这名囚犯还想回去踩缝纫机,下一秒就被一群刑警带走了,他人傻了。

当他出了监狱,在警察挟持下,坐车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看到挖掘工作者,并发现一具沾满泥泞的女性骸骨时,他整个人脸色煞白,冷汗浸透衣衫,心下惊涛骇浪。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等到法医在女子骸骨上检测到DNA后,他双腿发软,一个不稳,竟直直跪了下去。

另一边,在蓝泊山越狱,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个事实认知,在所有人心里深深烙印,唯有几个人心里不认同。他们的目光穿越高墙,落在了墙外的飞鸟之上。那些鸟儿振动翅膀,发出扑棱的声响,直直飞向蔚蓝剔透的天空,它们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举,才能翱翔得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