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儿,听说英华出成绩后要开家长会,你怎么不跟婶婶说呢?”江雪律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远方表亲中的一个婶婶发来的,她的言语中充满关心。

她担心,别人都有家长出席会议,江雪律一个人孤孤零零会被欺负。

江雪律父母在时,夫妻俩都是比较独立的性格,平时在江州市没跟什么亲戚走动。等到江美琴去世后,一些远房亲戚倒是出现了。他们好心地帮未成年的江雪律主持葬礼,否则那些忙碌的往来琐事便要压在一个孩子身上。

其中一个婶婶很喜欢江雪律,曾经提过想收养他,在户口本上成为法定身份上的监护人。

江雪律拒绝了。

他已经十六岁了,再过两年就满十八,时间过得很快,他可以不需要监护人。

其次是婶婶家里有两个孩子,男孩子十四岁,女孩子十一岁,他们正是青春敏感的年龄。听说家里要多一个哥哥,葬礼之后,两个孩子便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江雪律,似乎认定他的出现会掠夺走母亲的爱,挤占走母亲的关怀。

江雪律心里清楚,婶婶是一个好人,如果自己去了他们家,也许会得到补偿式溺爱。这样子他与两个弟弟妹妹关系势必水火不容。

江雪律便婉拒了。

旁人的家庭太过完整,他没必要加入,会破坏别人家里原本温馨友爱的氛围。有些家他是怎么努力融也融不进去。

他慢慢地打字:“谢谢婶婶,我一个人可以。”

更何况周眠洋的母亲今天出席,她是一个非常善良体贴的女性,她笑着轻拍江雪律的脑袋说,律儿,今天我是你的家长。

周眠洋看了一眼母亲身后,黑框眼镜后的灵动眼睛一瞬间有些失望,像小狗一样垂下了耳尖,“妈,我姐没来吗?”

“我跟她提过了。”周妈妈也唏嘘了一会儿:“你姐姐正黯然神伤呢,发生那样的事情,她哪有心情。”

世间最沉重的感情,唯深爱之人被迫离别而已。

“姐姐?”江雪律惊讶地望向好友,他认识了周眠洋那么久,怎么不知道周家有一个姐姐。

“是堂姐,阿律你没见过。她也在江大读书,我还指望她今天来,告诉我们俩怎么考江大呢。”周眠洋顺口解释了一句,周家根深叶茂在本地有很多亲戚,逢年过节一大家子齐坐一堂吵闹得很,有时候没隐私是没隐私,不过这种热闹的氛围跟江家冷冷清清的样子截然相反。

既然是堂姐,应该与周眠洋有几分相似吧。

江雪律心里涌现出一股爱屋及乌又好奇的心情。

忽然他眼前闪回了一点片段,如光速掠过,快得让他来不及捕捉。少年怔在当地,他原本以为,这个周家姐姐他没必要见一面,可这段闪回快得猝不及防。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见上一见了。

“不说她了,今天是你们俩的日子。”周妈妈拐走了话题,“律儿、洋儿你们的座位在哪里?”

她是来给这两个孩子开家长会,哪里能光站在门口聊天。周眠洋指了一个地方,周妈妈就走过去,坐下了,她的神色同样新奇。

每一个孩子桌上都堆满了课本、习题册和卷子,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小高山,随时会倾倒下来。周妈妈礼貌地扶正了小山,看了几眼就想移开,她本来认为这是孩子的隐私,她不好乱动。

结果班级里吵吵闹闹。

“臭小子!你上课都在干什么?怎么在语文书上乱涂乱画?”一个家长把孩子的课本打开了,才发现孩子刻苦勤勉的外表下,完全是一个放荡不羁的艺术灵魂。这让家长大开眼界。

也有一名家长把书本撤走后,发现了课桌上的一些端倪,怒火腾地升起,警惕心火烧火燎:“丫头,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书桌上刻的‘YLJ爱你一万年’你说的是谁?我不是说了吗,高中生要好好学习,不允许早恋!”

“哎呀这桌子是上一届留下的!不是我刻的!”完蛋了被发现了,容我组织一下语言,好好狡辩一下。

“你以为我信你的鬼话?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在你们班里把这个YLJ揪出来!”

好一阵兵荒马乱。

周妈妈瞬间也心生好奇,她开始摸索两个孩子的课桌,像是一名勇士探索黑漆漆的地下城,企图翻开什么宝箱。

到底挖出的是宝箱还是地雷,就不好说了。

“还好我早把桌子里的蓝牙耳机、psp和漫画清空了。”周眠洋大气都不敢出。

江雪律觉得不对劲,“我没见你拿回家,你转移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