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重新拿起药膏,挖了一点在掌心:“不会嫌你的,消不去也不嫌你,别胡思乱想了。”
他顿了顿:“不对,还是尽量消去吧,省得每回看到都要想起那些事,糟心。”
“嗯。”裴长临点点头,轻声道,“……再涂一层,涂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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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钟钧派人来传信给裴长临,让他翌日一早就去营造司。
营造司离他们的住处不远,步行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能到。
当日上午,贺枕书早起煮了两碗馄饨。
不过,由于贺枕书尝试了好几回都没办法把面团顺利擀成薄薄的馄饨皮,也总调不好肉馅的味道,所以馄饨皮和肉馅都是集市上买的。贺枕书做的只是将他们包成歪歪扭扭的小馄饨,一下锅就破了大半。
吃完名为馄饨,实则为肉馅面皮汤的早饭,贺枕书将裴长临送出了门。
裁缝铺制衣极快,裴长临今日穿上了新衣服。深蓝色棉布制成的短衣面料厚实,这个季节穿上正合适,不妨碍干活,看着还很精神。
贺枕书与裴长临并肩走在街上,时不时偏头去打量他,越看越满意自己挑选衣服的眼光。
他原先只觉得靛青色衬裴长临的肤色,没想到深蓝色也这么衬他。昨儿到的新衣还有另两件鸦青色与暗紫色,他昨晚让裴长临试过一次,穿着也很不错。
贺枕书这么想着,但越靠近营造司,周围如裴长临这般打扮的人就越多。
便于干活的衣服款式就那几样,耐脏的颜色选择也并不太多,二人一路行来,还没走到营造司门口,便看见了好些个与裴长临打扮极为相似的人。
连用的料子都相差无几。
没一个有裴长临好看。
贺枕书往周围看了一圈,又看了看身边的人,悄然对比一番,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一件事。
不是他挑的衣服好,而是裴长临这人肩宽个高肤色白,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人与人的差距真可怕。
营造司是工部设在十二州府内,专负责官家工程建造的部门,他们去的这个,全名其实叫江陵营造司。营造司直接隶属于工部,不归知府管辖,营造司内除了郎中、员外郎、以及各部主事外,大部分都是从民间挑选的工匠。
今日钟钧大师要在营造司内讲学,营造司外大清早便门庭若市,围聚了许多工匠学徒。
“,你们听说了吗,今儿个钟钧大师收的那徒弟也要来营造司。”
二人刚到营造司大门口,便听见有人在旁议论。
“当真?不是说那人身体不好,今年一直在家休养吗?”
“这都多久了,许是好些了吧。”
“我还是想不明白,钟老怎么会收个病秧子当徒弟,三天两头病倒,要怎么干我们这行?”
“就是,听说那人半点体力活都干不了,平日就能画画图纸。之前他帮一家大户做工程,也是从不动手,我还听说啊……”
那几人说话声音不小,贺枕书与他们隔得老远也听得一清二楚,当即皱了眉。
他正欲上前,却又被人拉住。
裴长临脸上是一贯的不以为意,被人如此在身后议论,非但看不出半点气恼的模样,甚至还轻轻笑了下:“怎么又为这点事生气,而且,他们也没说错。”
他干不得体力活是真,帮卢家做工程时从不动手也是真。这些工匠做的都是大工程,而非裴长临往日在村中修修补补的小玩意,在他们看来,可不就是只能画图纸吗?
贺枕书面露不悦:“话是这么说,但”
但同一句话,被不同的人说出来,本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