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片刻,抬手抵住唇,轻轻咳嗽两声。
可屋内那两人离得远,又聊得过于专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
裴长临:“……”
他面沉如水,背靠在柜台上,深深吸了口气:“咳咳咳”
“怎么了?”贺枕书终于注意到被他丢在柜台边的夫君,他快步走过来,扶起裴长临,“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胸口疼吗?”
“没事。”
裴长临手掌按压在心口处,又低低地咳嗽了两声,话音却显得没什么力气:“就是这里头有点闷……”
“不用管我,我歇会儿就好。”
“说什么傻话呢,怎么可能不管你。”贺枕书扶着他,对身后跟上来的书生道,“王公子,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这几本书劳烦你替我包上。”
书生表情似乎有些惋惜,但他没再说什么,依言将贺枕书方才挑中的几本书籍包好。贺枕书付了钱,拿着书,扶起裴长临往外走。
贺枕书扶着裴长临走出书肆所在的小巷,在路边的石凳坐下。后者依旧捂着心口低着头,似乎不大舒服的模样。
贺枕书收起脸上担忧的表情,直起身,悠悠道:“行了,还装呢?”
裴长临:“……”
“没装。”裴长临抬头看向他,极小声道,“真不舒服。”
贺枕书微笑起来:“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
裴长临眸光略微躲闪,没有答话。
“你不喜欢我与旁人说话,不想我忽视了你,你得说出来呀。”贺枕书抱着书在他身旁坐下,偏头看他,“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贺枕书不是那种遇事喜欢憋着的性子,但他不是不能理解裴长临的想法。
这人自小体弱多病,这么多年来,一直将自己视作家里的拖累。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是有些自卑的。他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些身体健康的人,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久,因此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敢与人亲近,也不敢轻易允诺什么。
认识贺枕书以后,他一直在竭力改变自己,但那长年累月养成的性格与行事习惯,却没办法很快改变。
贺枕书无声叹了口气,用空闲的那只手握住裴长临的,手指纠缠把玩:“说点什么嘛。到底谁才是相公啊,事事都要我来主动,要不你嫁给我得了?”
“我……”裴长临张了张口。他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手指收拢,将贺枕书的手握紧掌心。
他又抬起头来,轻声问贺枕书:“你会嫌我吗?”
他病得那样严重,治疗了这么久也没有多少好转,许多常人能做的事他都无能为力,甚至……甚至没办法像寻常夫妻一般与夫郎相处。
“傻子。”贺枕书又笑起来,他稍稍贴近,眼底倒影着裴长临的模样,“我都吻你了呀,我如果嫌你,为什么会吻你?在你眼里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当然不是。”裴长临连忙摇头,“我从没有这么想,我不会……”
贺枕书打断他:“那就别胡思乱想。”
他坐直身体,愤愤道:“哪有你这样的夫君,方才骗我就算了,现在还怀疑我的心思。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和你过了,跟你的木头疙瘩过一辈子去吧!”
他说着,作势就要起身离开,却被裴长临拉住了。
裴长临低声道:“只想和你过。”
贺枕书唇角抿开一点笑意,又别过脸,故作冷淡道:“说什么呢,大声点,听不见。”
裴长临眼眸垂下。
他摩挲着贺枕书的手指,缓缓低下头,在他掌心落下一吻,郑重道:“我只想和你过,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