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临这次落水伤了身体, 白蔹便给他换了新的药方,加大的剂量。要喝的汤药前几天就配齐了,就差这一味人参。
人参这玩意金贵,他们这穷乡僻壤的没人吃得起,集镇上的医馆至多只能找到几根年份近的人参须,想要品相好的,只能临时托人去大镇买。
因此,直到今天吴大夫才将药材送来。
裴兰芝瞧了眼他手上的药材,点点头:“先进来躲躲雨吧,我去给你拿钱。”
药贩子进了门。
裴兰芝进屋取钱,贺枕书则进堂屋搬了把椅子出来。
药贩子把身上的蓑衣脱下来,抖了抖水搭在一边,看向坐在一旁的裴长临:“裴小子身体好点了?”
裴长临瞥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因为药贩子先前曾对贺枕书出言不逊,他至今对这人心有芥蒂。
药贩子倒没在意他这态度,若无其事在椅子上坐下:“你们家的事我都听说了,那小兔崽子真是没良心。要不是你们村长以前收留他,他肯定早就冻死在地里了,哪还会有今天。”
贺枕书和裴长临对视一眼,没有答话。
他仍然没有在意,把手上的药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叹道:“这人参可是个金贵东西,这么一株就要五两银子,省着吃也不过能撑半个月。”
五两银子一株的人参其实并不算最好的,但已经是裴家的极限。一株人参切成片煮进药里,够熬半个月的药,一个月就得要两株,是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要是放在以前,都够裴家用上大半年了。
这些事裴家在买药时便已经知晓,药贩子这几乎可以说是没话找话了。
贺枕书意识到了什么,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药贩子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
他嘿嘿一笑,倾身过来,还故作高深地压低了声音:“你们先前收那些三角藤,出手了吗?”
那已经是农忙之前的事。
贺枕书当初从赵家村收了十多斤三角藤,将药材晒干处理过后,就没再提过这事。那些药材如今还堆放在他们屋中。
药贩子这话一出,贺枕书立即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但他不动声色,平静地问:“你问这做什么?”
“自然是有好事。”药贩子道。
是与近期连日下雨有关。
这些天一直下雨,又正巧赶上农忙,农户们不敢歇,冒着雨也要下地干活。许多人因为在泥水中泡了太长时间,身上生出了红斑丘疹。
这类丘疹之症以前裴木匠也患过,不是什么太棘手的大毛病。
但由于得了这病之后,患处痛痒难忍,拖得严重了还会发热头晕,十分影响干活。
而那三角藤,是治疗这病最不可缺少的一味药。
“近来镇上三角藤的进价足足翻了一倍,正是出手的好机会。”药贩子道,“裴家夫郎,左右你家现在也缺钱,你那药材如果还没出手,便卖给我吧。我按现在镇上收三角藤的市价给你,一百四十文一斤。”
“什么一百四十文?”裴兰芝走出屋子,正听到这话。
药贩子连忙起身,又解释了一遍,问:“你们应该还没卖吧?故意在行情那么差的时候大量收药,不就是等着这时候涨价?”
他看向贺枕书。
那用来治疗丘疹的药膏里,其他几味药的价格其实并未有太大变动。只有三角藤特殊。是因为这药材必须要晒干之后,研磨成粉加入药膏内使用,而最近天天下雨,压根找不到地儿晒药。
这些事,药贩子也是这两日才琢磨出来。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一个三角藤,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