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说什么,却被孙大夫在腿上轻轻一拍,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孙大夫:“别愣着了,回我药庐接骨去,这儿什么东西都没有,弄不了。”
贺枕书便又用牛车送他们返回清水村。
走到村口时,正巧撞见那刘家姑娘云燕急匆匆往村外走。
她刚从孙大夫的药庐出来,正要进山去寻人。孙大夫采药走得远,就连贺枕书他们驾着牛车都走了好一段距离才找见人,她这个时辰进山,难怪前世天黑了才将大夫请去下河村。
回到药庐后,孙大夫帮刘老三接骨上药。贺枕书没跟进去,而是一直等在外头,待孙大夫给刘老三诊治完毕后,又接上他们一同回村。
到了刘家,刘三婶率先扶着刘老三往屋里走。刘老三下车时又看了贺枕书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能说得出口。
贺枕书大致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刘老三这次算是得了教训,又承了他的情,以后应当不敢再对裴家和裴长临说三道四。
这样就够了。
他拽住缰绳想走,身后却有人轻轻拉了他一把。
是刘家那小丫头云燕。
云燕没急着进屋,她从怀里翻出一串铜板,递给贺枕书。
贺枕书大致扫了一眼,应当有二十文左右。刘家是普通农户家,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来其实不太容易,何况现在还要给刘老三治腿。
他摇摇头:“邻里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不能收。”
“是我爹的意思。”云燕今年才十六岁,性子和她爹娘都不一样,说话轻声细气,面对生人时有些怯懦拘谨,“谢谢你今天帮我们,如果不是你,我爹他……”
“还有,我爹爹之前对裴家二哥……”
她低下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之,很对不起你们,爹爹已经知道错了。”
贺枕书默然片刻,懂了。
感情是那刘老三太好面子,有些话自己说不出口,便打发闺女来。
他不再推辞,接过那些铜板,又道:“今天是我夫君希望帮你们一把,你们应该要谢的人是他。至于其他的更是与我无关,想要道歉,你们也得找他才是。”
云燕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但她仍然点点头,低声道了句“我明白了”,转身往屋子里跑去。
去清水村折腾这一趟,天色不知不觉已经黑尽了。所幸今晚月色很好,再过几天就是月中,天边的明月一日比一日圆,清清冷冷的月光洒下来,并不影响视物。
刘家在村东,而裴家在村子的最西边,两家相隔有一段距离。
贺枕书驾着牛车走在空无一人的村中小路上,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让裴长临先回家。
……太安静了。
贺枕书其实从小就有点怕黑,长到七八岁时还不敢一个人睡觉,会半夜偷偷跑去爹娘屋里。方才车上有人,他不觉得有多可怕,但这会儿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恐惧便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这里这么暗,又这么静,什么也看不清,谁也不知道角落里会不会藏着什么。
贺枕书无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抓着缰绳的手微微出汗。
分明已经非常熟悉的一段路,在这夜色里仿佛被拉长了数倍,贺枕书浑身紧绷着,直到终于看见了裴家的院门。
裴家院子的大门虚掩着,门廊上挂着一盏竹编纸糊的廊灯。
似乎是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有人拉开院门,走了出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裴长临快走两步来到牛车旁,眉头微微蹙起,“方才不该让你一个人去,这么晚了,你一个双儿在外头多不安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