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尤金主教在这里的话, 就会表示以上操作出现在同一只恶魔身上实属常见。
主要是因为,像这种遵循古制的恶魔,实际上根本毫无没有立场可言。与其说它在颠倒黑白进行诡辩,倒不如说它根本不在意哪边是黑、哪边是白,自己讲的什么内容都无所谓,只要言语能成为利刃,那它就会肆无忌惮地说出口。
讲得更激进点,如果有一个哥谭市的超级反派站在拉维奇面前,那么拉维奇为了激怒对方,指不定会来一套蝙蝠侠经典语录,让旁人以为它是黑暗骑士的忠实粉丝、且正直到死后能上天堂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恶魔向来对纯粹的恶人不感兴趣。它们就喜欢强扭的瓜,偏好诱惑那些原本正直的人去犯下罪行,比如神父,再比如超级英雄。
康纳肯特对拉维奇来说,年纪实在有些太小了,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三观还没有定性,要不是他体内流着一半超人的血,拉维奇都未必会对他生出兴趣。
超人和命运之主就不一样了。前者是一盘久负盛名的珍馐盛宴,在恶魔中间有口皆碑(?),光闻味道都令魔心动。后者则是一盘横空出世摆盘精致的点心,虽然似乎没有超人给予的饱腹感那么强烈,但一看就是国宴,千百年难得一见,有种昂贵到让穷鬼吃不起的错觉。
拉维奇注意力、或者欲望投射的对象,难以避免地从康纳身上转移了大部分。
它被厄里亚掐着脖子,发出惟妙惟肖的嗬嗬声,仿佛快要喘不过气来,前几秒钟,它伪装成康纳向厄里亚求饶,效果却一点也不明显,而这一刻,厄里亚将命运之书摆在它面前,让它明白对方的精神没有受到任何动摇。
于是恶魔改变了策略。
之前康纳与超人对峙时,拉维奇没来得及入侵超人的心灵,却顺利地从对方那捕获了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这些记忆并不完整,可是恶魔并不需要做个考据党,相反,它从来都是满口谎言地去模糊和篡改人们记忆中留存的那些美好。
假如你不幸遇见了恶魔,一定要记得,无论它嘴上说得多么合理,表演得多么还原,都绝不要去相信。
此刻,拉维奇便在厄里亚的压制下变成了超人的样子。
一个穿着黑白制服的超人,唯有胸膛上的标志是鲜红色。
然后,‘他’用那张饱经风霜、却依旧英俊的脸,对厄里亚露出了一个复杂而感慨的微笑,‘他’伸出手轻轻扣住了厄里亚正扼着‘他’喉咙的手的手腕,叹息般地说道:
“没想到我会在这种境遇下与你重逢。”
“让你见笑了,‘命运’,我的老朋友。”
厄里亚无动于衷。
看似无动于衷。
手劲却下意识地松了一松。
他还没反应过来,‘超人’却放下手,平躺在肯特农庄院内的草地上,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他纯白色的披风散落于绵延无尽的金灿灿的原野,像在其上落了一小块洁白的雪。
“很久不见,我是来……”‘超人’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是想来向你讲讲,在你走后我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有两个遗憾的消息,蝙蝠侠牺牲了,神奇女侠也是,我亲自为他们安排了葬礼,不过你不用急着安慰我我本应该对这两位挚友的逝去感到悲痛,但事实上,最不需要难过的人就是我。”
他似有若无地扯起嘴角,说:“因为是我杀了他们。”
说出这句对普通人而言足够震撼人心的话以后,他观察着厄里亚从兜帽下露出的神情,非常‘超人’地挑了下眉:“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也是,你是命运之主,想必在我们初见的那天,你就看到了这样的未来吧。”
他的一只手试探性地抬高,最后按在了面前人的肩膀上:
“厄里亚,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我将要杀死卢瑟,而你出现在我面前,问我说,‘你知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什么后果吗?’
“当时我没有深想。我太愤怒了,厄里亚,我的整个青年时期都沉浸在怒火当中,这种情绪是不受控制的,它令我做出了许多极端选择。”
厄里亚没有说话,表情既有思索,又带着点震动。
‘超人’对他笑了笑:“但我此刻并不是想为过去的行为开脱,我从不后悔做出那些选择,即使重新来一遍,即使没有遇见你,我还是会走上相同的道路……这就是我脚下的巨轮注定要驶向的方向。”
“……”
“我知道你无能为力。”
这一次,‘超人’微微仰起上半身,凑近厄里亚,后者没有阻止,“你记得吗,我向你乞求过无数次。我就差跪在你前方,奢求一份命运的怜悯,你却从来不给我回应,所以我恨你……我恨你恨了那么多年,哪怕明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己下的决定,我却想把全部责任甩脱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