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依然能回忆起那天的经过,因为过去的四十二年里,我们见面时一幕幕场景始终在我脑海中徘徊不散,哪怕此刻回想起来,仍旧犹如发生在昨日一般清晰……那年的你就像今天这样,不,不对,应该说大致像今天这样,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长袍,手里捧着一本银白色的书,像个从灯光里走出来的幻影一样来到我面前,对我说”
厄里亚不禁严阵以待。他感觉西蒙哈瑟维口中的‘命运’逼格还挺高的,虽然他没有这段记忆,但是当成故事听听也不错。
西蒙哈瑟维深吸一口,重复命运之主当年对他讲过的内容:“‘西蒙哈瑟维,你喜欢吃麦当劳么?’”
厄里亚:“……?”
他克制住揉耳朵的冲动,惊愕地看着对方,怀疑自己又一次误会了‘麦当劳’的含义,或者其实西蒙哈瑟维说的是一个姓‘唐纳德’的人……但线条小人严肃地看着他,像是发现他不信,再次说道:“你问我,‘喜欢吃麦当劳么?’”
厄里亚不禁开始怀疑命运之主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他前前后后思索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于是虚心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西蒙哈瑟维坦然说,“四十二年前的我则惊呆了。
“你想象我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中:我的父亲曾经卷入过一场可怕的邪教仪式,他被吓坏了,几乎被吓成了半个疯子,侥幸逃脱之后,他来到美国这片陌生的土壤,成为了别人眼中阴沉、偏执、疾病缠身、还仇恨知识的绝望的文盲。
“在英国时,我父亲是个博士。然而经历那场魔法仪式以后,他见不得任何书籍、文字出现在他面前,就仿佛那些字母会钻出纸页割断他的喉咙。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在黑暗中守着房门,而我小时候家中没有一本书、一张报纸、一页杂志……我只能将我的书本和作业放在学校里幸好他没有阻止我上学。”
厄里亚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幸中的万幸。”
西蒙哈瑟维听见了,附和说:“的确如此!我起初不知道他在防备什么,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才知道他竟然在担心那些书籍里隐藏着魔法。你看,这多荒唐,就因为当年是他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把写着咒语的《抹大拉之书》交给一个英国法师,最终导致了那场魔法仪式的发生,于是他从那天起就对所有书产生了心理阴影,连多看一眼书本形状的事物都会发狂……”
他说到这里叹息着摇摇头:“说实话,我很敬爱我的父亲。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真正的儿子死在了一场海战里,后来他收养了我,不求回报地将我哺育成人……我始终感激这一点。但他的脑子的确不太正常,就导致被他养大的我在二十岁以前也是个‘怪胎’。
“我没有朋友,也不参加社会活动,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阅读当中。我父亲越是抵触的东西,我越想去接触,也没什么特殊理由。”
他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可能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一段愤世嫉俗和反叛的日子吧。”
“后来在我20岁生日那天,我和我父亲吵了一架。”
说到这里,西蒙哈瑟维露出微微赧然的神色,“我们争吵得非常严重,但吵架的缘由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爸爸将我赶出家门,还威胁要杀了我他偶尔会说出这种话,不过现在想想,那都只是气急后的口不择言。当时的我却没有后来这么理智,我气疯了,而且非常害怕。
“当天晚上我就孤身一人离开家门住进了附近的旅馆。前半个晚上我一直受困于情绪,还喝了点酒,整个人都神志不清。直到午夜时分,我想出门散散步吹吹风,然后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本书。”
线条小人伸出他的圆圈手,艰难地比划了一下:“它大概有这么大,凭空出现在我房门前的地毯上,封皮和书页全都是银白色的,还散发着宁静悠远的光辉。我当时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这本书一定在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了,而且它的光芒从未熄灭过。它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东西,我能确信这一点,于是在酒精的影响下,在对我父亲的浓烈怨恨中,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书翻开了。
“我只来得及看到上面书写着许许多多我前所未见的文字,下一刻,你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你自称是‘命运’,一上来就念出我的名字,然后问了我那个奇怪的问题。我心中的惊讶之情盖过了应有的恐惧,我想我那时应该是陷入麻痹了……你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了什么。我说,‘我讨厌麦当劳’。”
厄里亚听到这里,完全不知道要作何表情。西蒙哈瑟维则早就习惯了,他笑了笑,继续说:“你听完之后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将那本书拿起来走到我面前,问了我第二个问题,‘你想学习魔法吗?’
“你大概能猜到我的回答了。二十岁的我已经知道父亲为什么害怕书籍,他越反对的,我越要做,所以哪怕你看上去不像个人类,哪怕整件事都透露着诡异,我还是在冲动之下答应下来……后来想想,我那会的确是太冲动了。”
他吐了口气,显得有点沮丧,线条组成的脸上浮现出真切的后悔:“……当年的我怎么会料到,看上去那么像个大法师的你却根本不擅长魔法呢!!”
厄里亚:“……”
他再也忍不住了,肃然开口说道:“等会,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西蒙哈瑟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能在不卡壳的情况下念完一个五词以上的咒语吗?”
“……”但他可以用法杖痛殴每个敌人的脑壳!
厄里亚额角一阵抽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放弃地换了话题:“然后呢?‘我’还做了什么?”
“我跟着你学习了五年魔法。”西蒙哈瑟维伸出手,厄里亚猜他大概想用五根手指表达数字‘五’,然而实际上他只有一个线条圆手,所以这个动作就多了几分滑稽,“这五年里,你带着我游历世界,我们就是那时起建立了友情。后来在我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你将我带回哥谭市,带回我的家乡
“紧接着我发现,那过去的五年实际上是我的幻觉。”
厄里亚皱起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