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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又一日的过去,百姓们的情绪越来越忐忑,这时候的他们极其脆弱,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的刺激,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出来领头,南雍就要乱了,新的起义军突起,本就岌岌可危的和平更是一瞬间就能破裂。

陈建成以为韩清的下一步就是引导农民起义,历史上同样的事也发生过许多次,清风教对这一套已经很熟悉了,虽说过去每一次都失败了吧,但这回有韩清在,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韩清根本没想过要率领起义军,也没想过要继续留在清风教里面了。

没人知道他的时候,清风教是他最大的助力,陈建成这个还算听话的傀儡也帮了他不少忙,可如今他的身份被人叫破,再留在清风教,也不过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去死。诚然,他能靠着言语蛊惑起一大片的起义军,可在生死面前,言语算个屁。

当真刀真枪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脑子再糊涂的人也会瞬间清醒过来,痛哭流涕地跪下去求饶,农夫不是士兵,他们当中也没有会行兵打仗的将军,没人负责将这些人的身份转化,那再庞大的起义军,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衆,他们连镇北军的小股部队都打不过。

所以,韩清是不可能做这些的,他调动起教衆的情绪,也是想利用这群人的最后一点价值,让他们闹,闹得越兇越好,水越浑,他越能找到机会逃走。

而逃去哪,也是一个问题,镇北军和南雍都不是他中意的地方,一个太强、另一个又太弱,他原本的计划被打破了,徐徐图之已经不可能了,屈云灭是急性子,真等他把南雍打下来,那说什麽都晚了。

所以他要尽快,尽快找到一个可以弥补自己短板的人,跟他合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镇北王真的平定天下。

韩清的短板很少,也很致命,那就是——他没有自己的兵。

而纵观整个天下,谁有自己的兵马,谁又远离陈留与金陵两个重兵把守的地方,更重要的,谁会不在意他曾为清风教大护法的身份,只在意他能不能帮自己逐鹿中原?

渐渐地,韩清心里出现了一个名字,得到答案了,他却没有立刻就兴奋起来,而是往后一靠,继续细细思索着此人的品性,以及他在天下大势中能发展到什麽地步。

韩清的想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连陈建成都沉浸在韩清即将帮他打天下的幻想当中,那些中下层的教衆就更不知情了。

越往南走,地法曾越发现周围百姓的不对劲,刚出义阳的时候,百姓们见了他只是绕道走,而近两日的百姓是飞跑着离开,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惧怕,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地法曾觉得奇怪,他在某个地方停下来,然后独自一人前去打探,他长得跟中原人差别那麽大,在这种时候反倒是让人放心,毕竟异族人跟镇北军没什麽关系。

带着打探到的消息,地法曾迅速回营,他不知道南雍已经乱到了这个地步,作为一个政治嗅觉很灵敏的人,他自然也以为清风教这是要玩一把大的,直接煽动民衆起义,顾不上别的,他赶紧写了一封信,将各种细节都记录下来,然后派人火速送回陈留。

当晚萧融就收到了这封加急信,他愣了一下,趁着大家还没歇下,他把所有人都请到了议事厅。

几个人围着那张信纸,看完以后,宋铄第一个发言:“无耻!!!”

萧融:“……”

弥景的神色也严峻了起来:“清风教罔顾人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日的围捕让他们想出这种策略来逃出生天,借用教衆与百姓的力量对抗镇北军,若百姓当真起义,在有心人的操作之下,怕是要伏尸百万了。”

高洵之双手背后,心里也十分生气,看看,这就是清风教,手段一如既往的龌龊。

千言万语,都化成跟宋铄一样的两个字:“无耻!!!”

萧融:“…………”

还有一个人没发言,萧融不禁看向他:“大王?”不说句话吗?

屈云灭默不作声地拿起那封信,短短一页纸,地法曾複述那些人的话,写了好几遍萧融的名字,淮水之北平和且安宁,但一河之隔,萧融已经成了衆矢之的。

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画面。

他望着信纸,低声问:“为何他们句句都针对你,却不是针对我。”

另外三人微愣,他们都在想该怎麽回答,只有宋铄这个什麽都不懂的,直接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因为这是萧融下的命令,因为柿子要挑软的捏,因为你是所有百姓心中的大英雄,而萧融出了陈留,就什麽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