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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萧融安静的时间更长,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高洵之:“那原百福呢,他有家眷吗?”

高洵之愣了一下,他先看向屈云灭,但屈云灭低着头,他也看不见他是什麽反应。

默了默,高洵之说道:“有,而且不少,原百福出身的那个村落,村中一半的人都姓原,他们集体出逃,后来又集体加入了镇北军,原百福父亲有四个兄弟,全都各自娶妻了,原百福自己有个妹妹,几年前嫁到了平阳城,至于他自己……他有两个妾室,却没有娶妻。”

萧融神色莫名,这里是他的知识盲区,他只能隐晦的去问:“在镇北军里像原百福这样先纳妾不娶妻的人,多吗?”

高洵之:“……”

他悄悄看了一眼屈云灭,后来又一想,他怕什麽,管不住自己的兵是屈云灭的问题,作为一个老年士人,他已经脱离军中小半年了。

这麽一想,高洵之就淡定了,他回答萧融:“不多,军中将士要麽是直接娶妻,要麽就是寻花问柳,先娶几个妾回来,又要养着她们、又要担心以后的妻子不快,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但原百福就这麽干了,或许他是想留着正妻的位置给他真正喜欢的女人,或许他是想把这个位置留给地位更高的女人。

但不管是哪一种,萧融都觉得别扭,就像如今的叛变一样,萧融试图去理解原百福的行为,但他只能理解一半,剩下的一半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所以他没法回答屈云灭的问题。

那天屈云灭怒吼,质问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期望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森晚整理案来,可这答案只有原百福能给,况且他给的答案,一定不是屈云灭想听的。

叹了口气,萧融放下那个实在啃不动的饼,他看向高洵之:“丞相打算如何安排他的家眷?”

高洵之又看了屈云灭一眼,这回后者有反应了,他的手微微往后挪动了一下,似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去触碰他背后的雪饮仇矛,但他又没背着它,所以他的手又垂了下去。

一看他这个动作,高洵之心里就一个咯噔,他还不敢让萧融看出来,这俩人暗中的矛盾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来一个明摆着的让他们更加渐行渐远。

他连忙抢着对萧融说:“自然是打发走!直系亲属还有那两个小妾,都打发出镇北军去,权作流放,至于他剩下的那些同族人,让他们守关口算了,不準他们再回陈留来!”

萧融:“……”

看着高洵之这斩钉截铁的模样,他忍不住眨了眨眼,其实他感觉有点过了,毕竟原百福这神来一笔,他的那些族人也不知情啊,更何况同姓都要被遣走,这得是多少人啊。

但原百福毕竟地位特殊,高洵之这样做大约是为了平息屈云灭的怒火,况且这场灭顶之灾下来,原百福的族人在哪都过不好了,陈留身为政治中心,日后各位将军都会在这边扎堆,他们留下估计也要被欺负到死,还不如远走他乡,去个没人认识原百福、也没人认识王新用的地方。……这有点难,守关口的将军一般都认识王新用,因为他们在王新用手底下深造过,虽说深造失败了,可情谊是一直保留的。

萧融不知道这一点,所以目前觉得还好,那饼确实有点噎人,这些制定战术的事情也用不到他,于是他出去寻热水了。

他跟高洵之打了招呼,而高洵之笑着目送他离开,等萧融一走,高洵之的脸色瞬变。

他警惕的看着屈云灭:“你想做什麽?”

屈云灭擡起眼睛:“你还记得我是如何处理李修衡家眷的吗?”

高洵之的脸色更难看了:“可那都是十年前了,那时的情况和如今也不一样!”

屈云灭:“哪里不一样,都是位高权重的人背叛了镇北军,李修衡,他是弃军而逃,原百福,他是杀同袍、逆军令、卖部下求荣,我不会直接杀了原百福,我要先杀了他的家人,再杀他。”

高洵之微微张口,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可他又说不出阻拦屈云灭的话,因为世道如此啊,大家都是这麽处理叛徒的,而且人性就是这样,如果特别痛恨一个人,想要这个人痛不欲生的话,除了从身体上折磨他,就是从心理上折磨他,多数人都会选后一种,因为从灵魂上摧毁一个人,才能最大幅度的体会到複仇的畅快。

但话又说回来,一般都是互相认识的人才会选择这种做法,了解对方,才知道怎麽毁掉对方,如果是陌生人,反而会对敌人宽容一些,愿意给对方一个痛快。

屈云灭盘算着怎麽处死原百福整个宗族的时候,萧融还在外面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