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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谁知道屈云灭神来一笔,什麽预兆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这麽把王都迁到了陈留,如此一来他们只要动手,就不得不和拱卫王都的十万镇北军对上,自己的十五万能不能打过那十万先不提,老家被抄了的屈云灭会不会放弃鲜卑直接回旋更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人麽,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世上的懦夫有的是,而莽夫也绝不少见,即使是屈云灭刚刚出征的时候,朝中就已经有人提过,或许他们可以尝试一番,占了陈留,让镇北王和镇北军全部无家可归,人人都知道屈云灭是个怒上心头就不管不顾的人,占了陈留之后他们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比如……抓了他的族人,威胁他必须一个人过来,然后再趁机杀了他。

孙仁栾:“……”

好人千篇一律,坏人则各有各的坏,自然,站在南雍的立场上不能说这个人坏,只能说他很阴险,还很蠢。

族人固然十分重要,但真能重要到让镇北王乖乖就範麽?况且屈云灭那个性格,根本就不是会受人威胁的人,他只会暴怒着率军沖锋,将城内的所有敌人都砍个稀巴烂。

如果期间他的族人死了,他会更加愤怒、也会感到悲痛,但他不会就这麽停下,他会複仇、不停的複仇,等到一切结束,再收敛他族人的尸首,用敌人的血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孙仁栾好歹是见过屈云灭的,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毫不掩饰对于王公贵族的厌恶,那是他的本性,而人的本性不会改变。

孙仁栾觉得,要想威胁住屈云灭,族人根本不够,还得再往上加码,他想起屈云灭似乎有个侄女,那侄女是他大哥的遗腹子,也是他们屈家目前唯一的下代血脉。

或许用这个侄女真能威胁住他,但孙仁栾也不敢肯定,毕竟他对屈云灭只是一知半解,更何况拿一个女娃威胁他人,孙仁栾不禁摇头,这太下作了,他不可能这麽做。

他不认同这种做法,但有人认同,那人就是羊藏义。

杀萧融不成,反让镇北军抓住这麽大一个把柄,羊藏义犯的错,结果最后付账的是整个朝廷,如今羊藏义的名声可远远不比从前,他的门生远离他,他的好友装作不认识他,朝堂之上总有人对他冷嘲热讽,而羊藏义只有最初的几天流露出了愤怒的情绪,后来他就照单全收了,他云淡风轻的朝那些嘲讽自己的人笑,而且绝不躲开衆人的目光,他甚至比以前出现的更加频繁。

渐渐的朝中风向就变了,嘲讽他的人自觉没趣,而那些暗中支持他的人开始说话。

付账的是朝廷没错,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朝廷的钱袋子当成自己的钱袋子,许多人根本没意识到他们赔偿了多少东西给镇北军,就是意识到了,他们也不觉得是羊藏义的错。

羊藏义想杀屈云灭的军师,这分明是大善之举,他才是真正努力挽救朝廷的人,而孙仁栾打压羊藏义,双手奉上赔偿的金银,简直就是自己把自己的脸放在地上踩,镇北军打过来了又如何?身为南雍人,命能丢,但自己的气节不能丢!…………

其实羊藏义也觉得这些人有病,但他目前还需要仰仗这些人,所以羊藏义什麽都没说,就这麽旁观这些人为自己开口。

陈留变得越来越好之时,其余的城池也在逐渐变化当中,羊藏义和孙仁栾的矛盾彻底尖锐化,朝中官员纷纷站队,偏偏这些人也不明白丞相和大司马到底在争什麽,所以今日站羊藏义的人,明天就有可能倒戈孙仁栾。

本来就已经够乌烟瘴气的了,如今他们还得知了屈云灭受伤的事。

受伤不等于死了,所以朝中吵得更加兇猛,一派认为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一定要一举攻下陈留,另一派则认为绝不能轻举妄动,他们应该静待更多的消息。

过去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子,今天也没有任何例外,孙仁栾听了一天他们吵架,脑袋越发的胀痛。

羊藏义对外表现云淡风轻,但孙仁栾知道,其实他一直都非常愤怒,他在萧融身上栽了一个大坑,输给这麽一个年轻人,他的自尊接受不了这件事。所以他想扳回一城来,他强烈的支持攻打陈留,也是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

睿智冷静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变得沖动了,那他大概率是要晚节不保了,看着羊藏义,孙仁栾有些物伤其类,连这个死对头都变成这样了,他会不会也有一日变成这个样子。

孙仁栾有些累,但他每天都要去看看小皇帝在做什麽,所以在前去休息之前,他先去找了小皇帝。

而小皇帝看着他神色倦怠的模样,主动关心了他的身体,他问孙仁栾,舅舅你在担心什麽,孙仁栾顿了顿,把外面的争吵简述给了小皇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