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瞅瞅平静诉说的虞绍燮。
你是真的勇,到现在你都依然要把屈云灭做错了这几个字直白的说出来,你不是土着士人吗?你就不能学学那帮士人的谦虚和婉转?……
虞绍燮不知道萧融心里对他的吐槽,他还在徐徐说着:“说来也是好笑,当大王与我同时犯错的时候,我们二人都各执己见且绝不认为自己有错,在旁人看来可能也是这个样子。但当大王在萧弟你的影响下愈来愈好后,犯错的人便只剩下我一个,连我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滑稽,是以我日思夜想,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下去了。大王是我所效忠之人,丞相是我所尊敬之人,萧弟是我所钦佩之人,我想与你们为伍,便该做一些实事、大事,请萧弟放心,衆位的诉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此次前去,我定会让南雍人将该吐的,全都吐出来。”
说到这,他还对萧融开了个玩笑:“巴东、竟陵两郡除外,大王非常人也,他的诉求也非寻常诉求,这我实在是不敢立下保证。”
虞绍燮自觉自己这番话说得还挺好的,然而萧融继续瞅瞅他,对他说道:“你没提你弟弟。”虞绍燮一愣。
萧融伸出手指来数:“大王、丞相、我,你弟弟如今也是镇北军啊,你怎麽没提他?”
虞绍燮:“……”忘了。
虞绍燮的脸色尴尬起来,虞绍承有多崇拜他这个兄长他是知道的,不过麽……有时候他也觉得虞绍承有点黏人,平日跟他相处的时间太多了,所以不相处之后,他就把虞绍承从自己的脑子里有多远扔多远。
不再逗他了,萧融轻笑一声:“行了,既然虞兄都这麽说了,我自然也要成人之美,只是若你没有做到的话,我可是要禀告大王,让他狠狠的骂你一顿。”
虞绍燮微笑:“不必,做不到的话,我自领军棍。”
军棍一打就是二十起步,军汉都疼得哭爹喊娘,要是打得重,一双腿也就这麽废了,哪怕虞绍燮的身体比萧融强多了,也不可能受得住这种惩罚。
看来他是真的对这件事很有信心,挺好。
就是虞绍承那个癫公大概无法接受这件事,他就是想跟着都不行,因为谁都不可能同意让他前去淮阴。
想想前不久那个癫公还嘲讽自己没常识,萧融微微一笑,决定不提醒他了,让他自己晚上发疯去吧。
拿起一旁的茶盏,萧融顿了顿,又将虞绍燮之前说的话题提了起来:“那日回去之后,我自己也是思来想去,我与虞兄成长的过程颇为不同,虞兄的所有老师都是士人,而我的却不是,我实在不该那样的质问你,因为你我本就是不同的身份,而这样也很好,大王身边需要有我这样的人,也需要有虞兄这样的人,每个人看向不同的地方,这样森晚整理才能面面俱到、不出差错。”
虞绍燮听着萧融的话,他垂下眸,轻轻的笑了一下。
萧融不说这些的话,他也不会介意那件事的,可是萧融说了,不得不承认,他感到很开心。
须臾,虞绍燮擡起头,他对萧融保证:“我日后也会让自己多看多听,更为关注士族之外的人群。”
萧融摇头:“不必,虞兄保持原状就好,仗总有打完的那一天,将军卸甲归田,这天下终会变成士人的天下,镇北军需要一个与士族之间的联络人,也是缓沖带,虞兄便可以做这样的人,带领士族、引导士族、影响士族。”
虞绍承愣住:“我?”
不论门第还是文学造诣,他哪个都算不上一等啊。
萧融笑了一下:“自然就是你,丞相他天生就做不了这个,士人永远都无法接受他曾是流放罪人的身份,士人或许会尊重他,却不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一员,宋铄……唉,兴许等宋铄年纪再大些就可以了,但谁知道他什麽时候才能学会八面玲珑,如今的他要是走出去,说不定哪一日就死在一个暴脾气手里了。”
说到这,萧融抿了一口茶,顺便在心里补了一句,很多时候我就是那个想动手的暴脾气。……
“至于我,那我就更不行了,在虞兄面前我也不怕你笑话,我的文学素养,这麽说吧,可能跟大王是一个水平的。”
虞绍燮拧眉:“萧弟何必这麽贬低自己。”
萧融张嘴本要继续说话,听到这麽一句,他顿时卡住了。
说真的,你真不能学学什麽叫婉转吗!
“……这是事实,我所学的东西不是词藻和文意,同士人坐在一起吟诗作对,不出一刻钟他们就能看出我腹中墨水空空,况且我也不想经年累月的同他们在这方面打交道,于他们来说是閑情雅致,于我而言却是魔音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