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把萧融逼急了,他就不会再像如今这样徐徐图之了,既然他能知道那麽多改善民生的办法,自然他也会知道许多改善武器的办法,还有特别缺德的,几乎就是生化武器雏形的某些办法,在兵刃上涂抹粪便和动物的污血,这样敌军就是没死在战场上,也会死在回去的感染中。
如今事情还没严峻到那个地步,而且大王是真的很猛,萧融就没想过用这些。
地法曾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跨越一千五百年的知识储备量,武力上他和屈云灭不属于同一个层次,同理,知识量上他也没法跟萧融比拼。
所以萧融的心态已经很平衡了,他想先看看屈云灭是什麽意见,然后再回去安排地法曾的去处。
地法曾是个人物,他不会抹消这个人的存在,但这已经是个不同的世界了,他曾吃过的红利,如今转移到了屈云灭的头上,至于公平不公平的……这个问题没有意义,难道正史上屈云灭的惨死就很公平吗。
而屈云灭听了萧融的话,他沉默一会儿,不知道是思考还是在反应,总之他没什麽情绪的说道:“他身手可以,就让他继续做你的护卫吧,有他保护你,我在盛乐也能放心一些。”
屈云灭心不在焉的,自己说的话他自己可能都没印象,而萧融又是愣了愣,因为屈云灭平时不是这麽说话的,他平时的说法应当是——你身体那麽孱弱,当然需要旁人的保护,这样我走了以后,才不会担心哪一天你就死在陈留了。
萧融:“……”
好恐怖,仿佛刚才有另一个屈云灭在他脑子里说话一样。*
从屈云灭这里出来,萧融回去抓紧时间吃了个饭,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去找地法曾。
天热也是有好处的,这不,地法曾的头发已经干了。……
见到萧融走进来,又在发呆的地法曾立刻站起身。
萧融笑了笑,对他道:“坐,你今日表现很好,整个镇北军中怕是都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在大王手下坚持那麽久,看来我的眼光没有出错,你就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柔然勇士。”
这是萧融第二次称他勇士了,萧融大约不知道,柔然人也不是谁都能称一句勇士,那是柔然的最高赞誉,是他这种出逃的奴隶完全配不上的。
说来也有点意思,柔然人虽然崇尚强者,但有个前提,那就是强者不能是一个奴隶。
在外面,鲜卑人往死里看不起柔然人,怎麽难听怎麽骂他们,怎麽缺德怎麽使唤他们,而柔然作为被欺压的一方,每天都暗恨着,盼着鲜卑早点完蛋,同时,他们也用同样的待遇对待自己国家的奴隶们,仿佛一旦变成奴隶,那这个人就不再是人了,不管他有多厉害,谁都能踩他一脚、踹他一下。
地法曾不是犯错才变成的奴隶,他天生就是个奴隶,他们一家子好几代都没能翻身成平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他的母亲怀孕了,便只能生下他,而他也不记得自己母亲什麽模样了,因为那个女人在他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死了也好,女奴比男奴更可怜,白天女奴要干活,晚上则要被男奴发洩,而他们的主人不会管这个,毕竟男奴欲求不满容易生事,等女奴生下了孩子,就又是新的奴隶。
地法曾大约是基因变异了,因为他记得那个巨大的草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他如今这个体型的,但多亏了他能长成这麽一个体型,他十二岁就成功逃出了那个牢笼,然后一路往南流浪,因为他听别人说起过,南方的雍朝遍地都是香料与黄金。
体型大挺好的,但人要是笨的话,也得吃很多很多亏,地法曾都数不清他这辈子到底遇上过多少个人了,有对他好的、也有对他差的,说实话,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已经不在乎别人对他是什麽态度了。
不管是好还是差,这些人都没法在他生命里停留太久,他们都不重要,不值得地法曾投入过多的眼神。就像萧融。
地法曾之前一直都很低调,唯一露出明显的情绪时,就是屈云灭邀请他打一场的时候,而真打完了森晚整理,他又变回了那个半死不活的模样,即使自己输了,他都没有流露出半点鲜活劲儿来。
而屈云灭能引起地法曾的兴趣,是因为他很强,萧融就不行了,哪怕他长得像个天仙,看在地法曾眼里也就等于一块石头。
萧融夸他了,他就接着,而且尽量让自己的神情不那麽冒犯,这是他流浪多年总结出来的生存原则,遇见什麽人、就说什麽样的话,这样他的生活就能容易许多。
萧融看他这个模样,忍不住的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