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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云灭不耐烦的打断他:“那你如今就是尸骨一具了!莫要说我,先说说你,你是如何与我保证在金陵不会出事的,你信誓旦旦的承诺金陵不会有人敢对你动手,结果呢?如此一来便证明了我是对的,你是错的,往后你休想再踏出陈留一步了!”

萧融:“就因为我漏算了一场意外?!”

屈云灭:“就因为你莽撞无知,恃才傲物到险些丢了你自己的性命!”

萧融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刚刚是谁说的行兵打仗必然会受伤,同样的深入险境就是会发生意外!但我心中有数,我不会害死自己,哪怕大王没来我也有脱身的法子,反倒是大王来了,才害得我险险丢了性命!”

屈云灭一愣:“这句话是何意思?”

萧融冷着脸:“倘若大王出事,我还有脸活着回陈留请罪吗?”

屈云灭:“……”

“我要做什麽都是我自己下的决定,与你有什麽干系!镇北军不兴连坐,哪怕是我手下的兵也没有因我而丢命的道理!”

萧融心里烦躁得很,这跟屈云灭是什麽想法根本就没关系,但他又不能把这实话说出口,更何况,他真正生气的点也不在这里。

他快速的说道:“大王这话说得真是轻巧,可彼时已经是大王的身后事了,他人的生死,大王就是想管也管不到了。”

屈云灭:“…………”

他是真生气了:“萧融,我救你一命你却要这样报答我是吗,这点小伤我自己都不在意,你有什麽可在意的!”

萧融:“小伤?!若不是大王运气好,那人只是划伤了大王的腰侧,若伤到了大王的内髒,大王连坐在这的机会都没有了!”

屈云灭:“我不是运气好,我是躲开了!”

屈云灭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萧融突然愣了一下。

屈云灭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之前萧融问他是怎麽受伤的,他说自己不记得了,其实他记得,就是在他去找那个弓箭手的时候,有人抓住了他的破绽,如果他当时没有躲的话,那刀直接就能给他来个开膛破肚,他条件反射的躲了一下,才将致命伤变成了皮肉伤。

但正因为他躲了那麽一下,那箭就朝着萧融射了出去,虽说没有射中,但那是他之后才得知的事情了,在萧融叫住他之前,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贪生怕死害了萧融。

这或许也称不上贪生怕死,在战场上他永远都是一往无前的,他不需要照看别人、也不需要关注他人的后背,他只要杀敌、杀敌、一直杀敌就好了。

一个失误令他短暂体验了什麽叫做铺天盖地的后悔,若不是萧融跟他闹别扭,这时候他就应该呆呆的躺在床上反思自己,至于能反思出个什麽结果,他也预料不到。

这事他本不欲同萧融说,他甚至不愿意和任何人说,太难堪了。

他低着头,不愿意再看萧融的眼睛,萧融却是在他对面愣了很久。

昨晚上萧融这麽紧张有许许多多的原因,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成为害死屈云灭的元兇。

虽说屈云灭要是死了,自己也就死了,但萧融的关注点不在后者上,而是在前者上,他以拯救者的身份而来,怎麽可以本末倒置,让屈云灭死在那样可笑的场景当中——两千私兵追杀狼狈的他们,屈云灭赶来营救他,结果死在官道上了,这要是被史书记录下来,能被后面的人笑上几千年。

萧融无法接受那样的局面,更无法接受自己成了罪魁祸首,这彻头彻尾的失败感,他一点都不想品尝一遍。

沉默片刻,萧融走到屈云灭身边,然后跟他隔着一拳的距离坐下:“此次遇险……的的确确都是我的责任,我自以为了解的够多,殊不知我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若昨晚大王没有来,今日的我就要背上几条血债,而我惧怕这一点。”

屈云灭不知什麽时候擡起了头,萧融双手撑着床板,他淡淡的笑叹一声:“不论是大王,还是那些保护我的将士,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因为我而丢了性命,我也不想欠下任何人的人情,我原以为大王是为了阻止那人伤我,才受了这麽严重的伤,如今知道大王在关键时刻会选择自保,我心里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了。”

说完了,他笑着看向屈云灭:“大王选择保护自己才是对的,因为大王必须坚信一点,这世上没有任何人配得上让大王牺牲自己,保护大王、便是保护整个镇北军,因为只有大王在,镇北军才不会散。”

屈云灭神情莫名的看着他。

萧融被他看得心里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