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啊……”
“哎,您说……”陆臻突然紧张起来,他猜的出夏明朗他妈妈想说的话,这于他、于夏明朗都至关重要。
夏大妈认真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久,犹豫着要开口,终究没有说什麽其他的话:“那我去和你大爷商量商量。”
最后是夏向东做的主。他的想法其实有点小农:酒店一晚一晚的房费不便宜,陆臻那边反正是空着,离医院远是远了点,但是不碍事,就路上费点时间而已。
第二天一早,陆臻开车到酒店接人,抢着提不重的行李,送去了自己在四环的家。
家里的家电用具一一交代了使用方法,画了张简易地图将周围的菜场超市标了出来,临走时还硬把自己的车留了下来给两老人用:夏向东以前是军人,他会开车。北京的交通七弯八绕的,他放心不下。陆臻甚至把车载导航重新设置了一下,只留下自己家到医院这段路。想想是事无巨细了,才离开回部队去。
从那天开始,陆臻与夏明朗他爸妈就达成了默契:白天是两老人陪护,到了晚上一般都是陆臻下了班直接过来,需要加班的时候就请护工。这样两头跑的情况下,陆臻一圈一圈瘦下来,夏明朗就不用说了,心疼的要死,连他爸妈都看在眼里,可嘴上什麽都没有说。
陆臻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夏明朗那腿伤。
在中国办事凡事都靠“路子”,他知道部队这次是靠不住了,自己那群朋友里头多半和他是一个情况,思来想去,也只有蓝田和医疗这块还算是挂了点勾,也没空去顾及夏明朗的感受,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开了这个口。
那时候的蓝田就和夏明朗接触过一次,还没来得及看出他那周身的匪气来。蓝教授一向大度,既然“他的小男孩”第一次开口求他办事,虽然是为了他男人这点让蓝田略微有点酸意外,也没啥别的想法,一口答应下来。
蓝田办事得力,人脉又广,几天内把全中国的骨科一把手摸了个遍,找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金属关节的质量是术后恢複的关键。他查阅了大量的资料,联系了他在美国熟识的药厂,同时也问了问陆臻的意思,那头只要他男人能渡了这个劫,自然是愿意倾其所有,于是两边一合拍,把手伸向了大洋彼岸。
钱像流水似的花了出去。他甚至就把存折放在了蓝田那边,很快,这些年手头存的钱就见了底,陆臻长这麽大,第一次体会到捉襟见肘是什麽滋味。
在陆臻山穷水尽后的某一天,他接到了他老妈的电话。他以为就是寻常的唠唠家常,不曾想这个电话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而这效果就算用上陆臻他那双核大脑也想不出来。
陆臻他妈打电话过来竟然是问她儿子借钱。
陆臻家现在那套公寓住了有十多个年头了。陆妈妈一直存着要换一换的想法,一直没寻着机会。这几年上海的房价一直往上涨,政府说要控制要控制,光有口号不见效果,眼见着是跌不下来了,陆妈妈那蠢蠢欲动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也是赶巧了,陆臻他爸学校里有一个教授,儿子儿媳领着小孙子早年就在加拿大拿了枫叶卡定居下来,前年在那边买了新房子,儿子儿媳就想把老两口接过去养老。那教授先前是不肯,还没到年龄呢哪能说退就退,但禁不住他那小孙子一天一个电话的“爷爷”“爷爷”叫,终于下定了决心,提前退休,卖房走人。
陆臻他爸妈早年去过那人家里,嘉定江桥镇上的四层连体别墅,上下加起来有200个平方,有露天暖房又有私人花园,还送了一个车库,当时看的时候就眼红,就是嫌远。可现在地铁13号线都通到门口了,那教授和陆爸私交不错,也没乱报价,想卖给熟人也好。
陆臻他爸妈算了算,两套房子前后一转手当然还有挺大一个缺口。两人都是人民教师,待遇不错,这几年住房公积金一直没动过,这样七七八八算下来,大约还差个50万的样子,就想着与其找银行贷款,不如问儿子要,反正就这麽个独子,将来剩下的全是他一个人的,不存在那些让人糟心的事。
陆臻从头听到尾,愣是说不出一个反对的字来。他虽然一直掌握着自己的财政大权,爸妈也从没过问过,但这几年都是在部队,基本没啥开销,自己的军衔也摆在那里,他爸妈稍微动脑子算一算就能知道自己儿子身家多少,想赖都赖不掉。
陆臻一时间转过好几个心思。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跳进了他的脑子了:爸爸别有深意的微笑,妈妈有意无意的试探,家里书橱里那本香港着名同志杂志《pto》,他这麽多年来从没有被逼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