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看着他,心突然安定下来,深深呼了口气,几步便飞快地窜到了前面,伸手一扬,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队长,跟上!”
夏明朗愣了一下,也跟着沖了上去。
基地的晚风如同母亲一双温柔的手掠过他们的容发鬓角,随着他们充满力量的躯体线条流畅的身形,轻盈地吻在他们的眉梢,从容安抚内心的沧海波澜。
停下来的时候,陆臻身上已起了一层薄汗,稍稍带着喘息。夏明朗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想来这儿也用不着跑成这样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后山着火了呢。
陆臻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喘气,沖着他笑得一脸灿烂:“你别这麽看着我,上次来这找你跑得比这回快多了。”
夏明朗一脸黑线,这日子没法过了,一辈子就那麽丢了一回脸,可是让自家媳妇记死了。
陆臻看他面色不善心情大好,忍不住走过去揉他的头。夏明朗眼疾手快的制住,一把拽过来,咬着牙贴着他耳朵压低了嗓音:“又想造反啊?”
陆臻身体随即一退,眼底却渐渐弥漫出浓浓的笑意来,夕阳映进他的眼里,闪着一抹火红温暖的光,明亮地跳跃着。
夏明朗顺势拉过他的手,顺着他的目光向远方眺望。
落日熔金,他们并肩立于峰顶,远远的河沟闪着金鳞般的光芒,远山连绵金黄,层峦巍峨,仿佛连天巨蟒腾起云霄之间,吞云吐雾,傲然淩万物之上,俯瞰大地苍生。静谧的紫,温暖的橙,朦胧的金以及热烈的红,转瞬变化叠出由半边天际倾洒而下。晚霞黯晴碧,山翠互明灭,衰草残阳三万顷。林梢之上也蒙着金色的轮廓,他们浸浴在整个世界的暖黄之下,似与天地融作一体。渐渐地,时间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指间中浅浅淌过,夕阳也从绚丽化为淡然,由七彩归于苍茫。深一笔,浅一笔的的暗红和灰白在莽苍中随意抹过,神秘而宏大,蕴藏无数的惊险和未知,天宽地阔。
“大好山河啊,我却要告别了。”陆臻的嗓音依旧干净清朗,却又似融进这一片壮烈的晚阳里,有一种哀叹百回的美。
夏明朗突然明白了,明白陆臻为什麽会选在这里。
这里有最壮丽的美景,这里得见最广阔的山河,这是大世界里他们曾经的小世界,在这里,他曾认真承诺,我死了也会回来,回到你这里。在这里,陆臻也曾郑重道,我们不会被风带走,散落在天涯。在这里,他第一次为他庆生,在这里,他们遮掩的隐秘第一次在第三人眼前被迫剖白,这个世界开始以血淋淋的现实给他们当头一喝。明日种种,不可预知,可是今天他们仍旧在一起,他们依然发誓用爱耗尽这一生。
天地浩蕩,这昭昭日月,巍巍山河。
这个世界下,他们并肩。
乾坤只在掌挐中,四海五湖归一望。
他们并肩,看这个世界。
“队长,你不和我说点什麽吗?”
最后一抹浑圆的红消失在了地平线,天边晕成绯丽的画卷,余晖渐渐爬下夏明朗的衣襟,他却似乎还浴在那一团温润的火里,眼里锋芒尽敛,积聚在幽深漆黑的瞳里只剩下温柔眷恋和宠溺,他懒洋洋地拖长了嗓音低声道:“说什麽啊?”
是啊,说什麽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你知道我要说什麽。我理解你的不安,你体会我的担忧。我明白你的责任与使命,你了解我的宏愿和理想。
在这一刻,我们什麽也没有说,却又像什麽都已经说过了。
陆臻险些又要流下泪来,却听见夏明朗突然离得更近了,贴着他的耳畔吹了一口气,咬着牙噙着笑含含糊糊地道:“我更喜欢来做的。”
陆臻正沉浸在离别诗情画意的感伤里,冷不丁听到这一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吐血。
再后来的事,陆臻记不太清了,或者,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那麽寡淡的心性,所以往往不太好意思回想。
很热烈的夜晚,他们就像一团拥抱在一起的火,不激烈,却温暖炙热,久久不息。
夏明朗体贴的顾忌着他第二天的行程,从头到尾都很克制,可两个人的心却是火热滚烫,大汗淋漓之间随便呵出的一口气都仿佛要灼伤对方。他们耳鬓厮磨,唇齿纠缠,包容,忍耐,交融,吞噬。
最后,是陆臻仰面躺在床上,重重地喘息,夏明朗伸手牢牢箍住他的身体,深沉的眼底欲海翻腾,动作却依旧很温柔,他们看着彼此的瞳孔里倒映出爱人同自己一样迷恋不舍的脸,还有那挣扎在心底里的生生不息的希望。他们的躯体和灵魂都紧紧地缠绕交融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