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冽绷紧脚尖,却依旧离地面还有近半臂长的距离。
“哧……嗬……”
喉咙如同破了洞的风箱,不断发出漏气般的声音。安冽悬在半空中的腿抽搐似的来回晃动,男人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顾衍双眼又深又沉,嘴角却扬起代表愉悦的弧度。他俯身将耳朵靠向安冽嘴边,近乎享受地聆听着生命在流逝时的细微声响。
下一秒,顾衍眸色一凛。
“砰!”
安冽顺着墙壁砸回地上,不等麻痹的气管恢复知觉,站在身前的陌生男人一把扯开他领口。
“门萨……?!”
在看清纹身的图样后,顾衍晦暗的神色稍稍缓和。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
“你……是谁?”安冽哑声问。
顾衍俯视着破布般瘫软在地的男人,像在打量粘板上的死鱼。
“叮铃铃——!”
铃声突然响起。顾衍以为是秦晴来通风报信,顺手接起后就听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阿衍,你在哪?”
“……妈的。”
顾衍眼中闪过丝慌乱,赶忙随口回道:“我在超市买菜。”
“哦……”楚眠声音有些低哑。
“我想吃葡萄味的软糖。”
“不行。”顾衍一口回绝。
“那就荔枝味的。”
“……跟味道有个屁关系!”
“哦,硬糖呢?”
“跟软硬也没关系!”
顾衍被他搅的没了脾气,转身快步朝巷外走去。
跌坐在墙角的安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片刻后发出声呢喃。
“是楚眠……”
他眼睛亮得吓人,“楚眠。”
安冽艰难地站起身,抬手捂住肿胀刺痛的喉咙。作为把恐惧当作工具的支配者,顾衍短短一瞬的失态被他捕捉到并记进心里。
“门……萨?”
他哑声呢喃,冰冷的指腹用力抚过锁骨上的纹身。
这是他在偷偷看到楚眠脊骨上的刺青后,找纹身师仿照自己画在纸上的图案复刻出来的。
“刺青,门萨?”
“楚眠……”
每念出一个字,安冽近乎麻痹的心脏便不死心地怦怦乱跳,仿佛死灰复燃般重新拾起希望。
第二天早九点。
徐嫱案开庭。
半小时后,法槌落下。
“砰——!”
徐嫱缓步走出法院,无数媒体分列在大门两旁。她踩在由闪光灯铺就而成的白毯上,径直坐进即将开往京华市独立监狱的警车。
警车内。
她拽拽身上的黄马甲,原本淡漠的眼底浮起层笑意。
“还没问你叫什么。”
“楚眠,我叫楚眠。”
“四面楚歌,夜不成眠。”
“我叫徐嫱。”
“不疾不徐的徐,嫱的话……”
徐嫱靠向椅背,可惜还没来得及查到有什么带嫱字的成语。
她轻声呢喃:“小眠……”
再会。
戴琨目送警车走远,随即有些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
两分钟后,听筒里传出机械的女声告诉他对方正忙。戴琨莫名其妙来了倔劲,非要打通不可。
“铃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有种锲而不舍的架势,楚眠缓缓睁开眼,睡得太沉太久骨头都有些发酥。
“戴警官,早安。”
电话那头,戴琨愣了愣。
青年的声音透着磁性,听起来懒懒的,像是刚刚睡醒。
“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嗯。”楚眠还挺理直气壮。
戴琨低头看向手里不仅是浓缩还是速溶的黑咖啡,他已经快要忘记睡觉的滋味了。俗话说不怕生活有多苦,就怕有人充当对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