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加庆愣了下。
贺大师看着他,对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说不上什么失望,只是因他姓罗很难不产生厌恶之感,微微皱眉开口道:“你年岁小,过去的事儿我不跟你计较,既然你这次来了,我和你家里的事,干脆也一次说清楚给你听。”
“贺爷爷……”
“你不必跟我攀交情,你父亲当年做的事,你可曾听过?”
“是,父亲当年做错了事,这些年也一直自责——”
“他只需自责吗?他害了一条人命,毁了宝华银楼多少人的前程,我想了20年,还是想不明白,人心为何如此之恶。”贺大师摇摇头,叹道:“你回去吧,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会和你们金缘珠宝行有任何往来。”
罗加庆紧张道:“可是我祖父,祖父确实是没有办法了,他是真心喜爱金器之人,他说您这世上只有您能懂他!”
贺大师冷淡道:“当年或许是吧,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祖父说——”
“那你回去问问他,当年欠我的东西,是否该物归原主。”
贺大师言尽于此,不想再和罗加庆多说一句,让人赶他走,自己握着拐杖慢慢走回去,颇有些疲态。
白子慕扶着老人走了两步,在门口的时候想松手,但很快就被贺大师反手握住了,老人摇摇头对他道:“子慕,你别去。”
白子慕:“爷爷,我就是想去问问他,跟他说几句话。”
贺大师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他道:“跟你没关系,这种事,爷爷希望你一辈子也别遇到。”
白子慕回头看了一眼,见周岩和那两个保镖已经架着罗加庆等人赶出去,也就没再过去,留在老人身边安抚了片刻。贺大师虽然身体硬朗,但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白子慕找出常备的丸药,喂他吃下几颗,休息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贺大师不愿意提起当年往事,但白子慕心里还是在意的。
他趁着老人睡下休息,去找了陆平,问了一下当年和罗家的事。
陆平犹豫片刻,还是叹了一声:“说起来,全都是因为那尊金佛,师父拿人家当朋友,可有些人畜生不如。”
再提已是近30年前的旧事。
当时贺大师五十来岁,正值年富力强,他手上有劲儿,技艺也是最好的时候,做出的金器一件件都是传世珍品,很是闯出了一番名气。也是在此时,姓罗的富商找上门来,以在灾年借给宝华银楼百斤粮食的名义,请求贺大师出手,为他打造一尊金佛。
贺大师耗费了2年时间,闭门不出,几乎是耗费了自己全部心力打造了那尊金佛。
金佛出世,并未引起轰动,因为罗姓富商一看到它之后就珍藏起来,除了贺大师身边几个最亲信的徒弟,并未有人再见到过它。
陆平道:“当年闹文化运动,要破四旧,别说金佛,就算是一些耳环首饰也留不得。罗家的人为了自保,就把金佛交上去,说要融成金锭上交,那年头太乱,上交给谁也说不准,但明晃晃的金子在那,任谁都要多看两眼。”
白子慕问道:“那尊金佛当真被融了?”
陆平摇头,哑声道:“没有,罗家藏了金佛数年,知道它的价值,哪里舍得融了,他们在交出去的前一晚忽然改口,说金佛被盗,栽赃给师父。师父不认,但贺乔生……不,罗乔生那个王八蛋,站出来做证,害得师父去农场改造,差点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