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谢过掌撰,辞别陈文姝独自出门。
夏日午时阳光炽烈,颜婧儿撑着把伞出来,见顾景尘的马车停在树下阴凉处,她走过去。
“夫君怎么来了?”
顾景尘拉开车门,见到颜婧儿站在树荫下,细碎的光照在她身上,脸上笑意盈盈。
有那么一瞬间他愣了下神,突然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送她来国子监的时候,颜婧儿也是如此模样。
彼时她一身国子监青衿,背着书箱,两手随意地扣着肩带,俏生生地立在晨雾中。
过了会,顾景尘开口:“我从宫里回来,路过正好陪你一同吃午饭。”
“哦。”颜婧儿将书箱递给小厮,然后提裙摆上马车。
她自然也不会去问顾景尘从皇宫出来,得绕一条街才算“顺路”,她进了车厢后,就这么压着笑意有所指地瞧顾景尘。
瞧得顾景尘不得不从卷宗里抬头,无奈莞尔:“好吧,其实是想夫人了。”
颜婧儿心情愉悦,压着的唇绷不住渐渐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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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国子监附近的酒楼,定了个雅间。
这家酒楼颜婧儿记得,她站在窗户边瞧对面的小面馆,还颇是感触。
顾景尘从身后拥她入怀,闻着她发香,问道:“婧儿在看什么?”
“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颜婧儿偏头:“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国子监第一回考甲等的事?”
顾景尘微蹙眉,显然是记不清了。
颜婧儿指着对面的小面馆说道:“彼时我跟好友出来买笔墨,在那里吃面,恰巧看见你跟祭酒苏大人进酒楼,我就过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我给你看了考试策论,彼时你还批评我一通呢。”
说起这事,颜婧儿就又气又好笑,当时她本是想来告诉他她考甲等了,想让他高兴来着,却没想到这人居然板着脸说了一大堆策论高见。
顾景尘盯着她故作哀怨的眼睛,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来。
他恍然道:“原来当时婧儿不高兴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颜婧儿剜他:“你居然还以为我考甲等不满意呢。”
顾景尘哂笑。
“我都考甲等了...”颜婧儿继续道:“你还说什么策论要有理有据,要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末了,还问我可否听懂,让我复述一遍。”颜婧儿手指点着他胸膛,不满道:“你不知,当时你的模样严厉得像个夫子。”
顾景尘捉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勾唇哄道:“为夫错了,实际上婧儿从入府就做得很好。”
颜婧儿稍愣,多年后从顾景尘口中听到这句话,再想起最初她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情境,竟不知当初是她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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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吃着饭,一门之隔的外头传来道熟悉的声音。
“大人,那案子笔录你何时要?”
“一个案子笔录罢了,莫不是还要我等你重新撰写?”
“不是...”女子讪笑:“我想着若是大人不急,等我歇个午觉后再整理给您。”
“急,吃过饭就要。”
“......”
“你莫以为我不知,你就是想偷懒,说什么歇午觉,官署抽屉里那些话本子是谁的?”
女子瞪大眼:“大人,你居然偷偷搜查我的案桌?”
“把手拿开,本官做事光明正大,何须偷偷。”
“那我那些话本子呢?”
“没收了。”
顿时,女子哀怨不已。
两人显然是来这里吃饭,恰巧路过走廊,倏地,旁边厢房的门打开。
“褚琬,果真是你。”颜婧儿高兴道,随即又对贺璋点了点头。
贺璋透过敞开的门,瞧见坐在里头的顾景尘,他停下,拱手见礼:“顾大人。”
“刚来?”顾景尘淡声问。
“是,下官去城外查案,过来这里用午饭。”
自从成亲后颜婧儿忙于中馈许多事,褚琬在大理寺也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儿遇见,她便想拉好友叙叙旧,顺便告诉她陈文姝办诗社的事。
于是转头问道:“夫君,不若一道用饭如何?”
顾景尘没意见,欣然同意。
可他没意见,褚琬很有意见呢,褚琬每回见到顾景尘就莫名地发憷。尤其入仕做官后,从同僚口中听到顾景尘都是如何如何的严厉,这会儿要与他同桌吃饭,简直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