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姑娘真没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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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百辉堂,小厮说顾景尘正在跟属官议事,让她坐着等会儿。

可颜婧儿心里有事她坐不住,就站在廊下盯着书房的门看。

愣愣的,心也空空的。

还有些莫名的恐慌。

万一他承认喜欢慕容贞,且想娶慕容贞,那该如何是好?

她好像,真的没有一点点办法。

就这么等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就不想问他了。

颜婧儿迟疑地往回走,走出照厅时,小厮追上来,说顾景尘已经议完事,喊她进去。

颜婧儿抿了抿唇,只好跟着小厮进去。

顾景尘坐在书桌前,手上还在忙着写什么,头也未抬地问道:“过来有何事?”

“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说。

这时,顾景尘抬眼,目光笔直地审视她,开口道:“在我面前,你不必顾虑,只管说就是。”

因他这句话,颜婧儿心里定了些,但也还是不知如何将那件事问出口。

忽然,她灵光一闪,说道:“我今天看见慕容学官了。”

顾景尘静静目视她。

“我就突然想起一事,所以睡不着。”

“什么事?”

“慕容学官前日留了功课给我们,要练习《落雁平沙》,”颜婧儿磕磕绊绊地说:“但此曲太难,我今日又耽搁了许多功夫,怕明日没法......”

“所以...”顾景尘问道:“过来向我请教古琴?”

颜婧儿点头。

《落雁平沙》确实是慕容贞留给学子们的功课,只不过,颜婧儿早已对此曲熟悉,自是不必再练习的。

今日这般提起来,只是想试探顾景尘的态度。

“此曲...”顾景尘默了片刻,缓缓道:“取清秋寥落之意,鸿雁飞鸣之景,喻逸士之心胸,表达鸿鹄之志高远。”

颜婧儿再次点头。

“你可置身想象一番,练琴时事半功倍。”

“大人,”颜婧儿小声道:“可我想象不够,大人能不能弹一遍作示范?”

顾景尘静静看她,也没说话,目光平静却透着点犀利。

颜婧儿紧张得心跳加快,却又害怕被顾景尘发觉,便努力放轻呼吸。时间久了,脸颊边憋得红彤彤的。

良久,他才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

这一刻,颜婧儿心里像突然断了根弦,说不清的失落。

她福了福身,走到门口时又被他喊住。

“大人还有何事?”颜婧儿转身。

顾景尘不急不缓地从抽屉里拿出个匣子,然后伸手递给她:“给你的生辰礼。”

颜婧儿鼻子发酸。

原本是很期盼的,但现在心里却没有一点欢喜。

她走上前接过来,然后又福了福身:“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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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洗秋院,颜婧儿独自坐在书房,面前是顾景尘送的生辰礼,细长精致的雕花红木匣子,里头不知放的什么东西。

她盯着发愣许久,而后才缓缓打开来。

是一根马鞭。

她此前骑马时无意中跟丫鬟说过想寻一条好用的马鞭,配得上照夜玉狮子的。也不知怎么就被他知晓了。

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稀奇,他想送生辰礼,也不必费心想,只需找丫鬟们问一问自己想要什么,就会得知。

颜婧儿手指抚摸马鞭,上好的牛皮材质,手柄是雕花嵌银如意纹,末端结了个红色顺滑的穗子。

片刻,她又把匣子盖上。

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大门口处,他跟慕容贞站在一起的身影。

还有甬道上那两个婢女说的话。

以及,谈到古琴,令他讳莫如深的东西。

这般患得患失的情绪困扰了她许久,直到休沐结束,直到去国子监读书。

本以为时间久了就会淡然,但却发现,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好像在意得快要生病了。

后来有一天,她迷迷糊糊地歇午觉起来,走在路上听见同窗们都在谈论,说京城来了个鸿儒廖老先生,许多人都携礼去拜访,皆想拜入他的门下做弟子。

只不过这位廖先生脾气古怪,收弟子也只收有眼缘的人。

可眼缘是个什么东西?

上一次让他有眼缘收入门下的还是大塑闻名的第一人臣顾丞相。可这般苛刻、挑剔的条件,也阻挡不了众人的热情。

原因无他,只因这位鸿儒不仅泓涵演迤、才学渊博,更是得当今圣上的青睐和敬重。且又有顾丞相这个师兄坐于朝堂内阁,若是能拜入此人门下,就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仕途门槛了。

进了学堂,连褚琬也问她:“颜婧儿,你听说了吗,那位廖老先生来上京了。”

颜婧儿点头,沉默地从书箱里拿出书卷来。

“颜婧儿,你就不心动?”

“心动什么?”

“你就不想拜师吗?”

颜婧儿抿了抿唇。

这种事估计还得跟顾景尘商量,而且也不大好开口,若是开口了,就有点她想成为廖老先生弟子的意思。廖老先生瞧得上她还好,若是瞧不上,顾景尘会为难。

“你哥哥曾当过廖老先生的门生,想来为你举荐应该很容易。”

“嗯。”颜婧儿可有可无地点头,将书箱放回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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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是逢初一的休沐,颜婧儿收拾东西提前一日回到常府街。

照常是拂夏和香蓉来接她,两人在路上讨论哪个糕点好吃,正好路上遇到一家糕饼铺子,颜婧儿就给她们俩买了一包。

两个丫鬟欢欢喜喜的,又说起近日府上的情况来。

“敏阳郡主前日给姑娘下了帖子过来,隔日靖海侯府的陆小姐也下了一封,皆是邀请姑娘明日休沐去赴宴的。”

“大人这几日似乎格外忙,府上进进出出许多官员,像过年似的。”

“对了,素秋姐姐请假回了趟老家。”

颜婧儿问:“回去做什么,她家里出了事?”

“不是出事,是她娘喊她回去相看呢。”香蓉说:“素秋不是卖身进府的丫鬟,她签的活契,明年正月就到期了。正好素秋姐姐十八,该回去嫁人了。”

“哦。”不知怎么的,颜婧儿莫名地有些伤感起来。

很快,马车到了常府街。初春天黑得快,这会儿才酉时刚过,门口就已经点起了灯笼。

颜婧儿刚进大门,就听门房的说道:“姑娘回来了,大人说等姑娘回来就去一趟百辉堂。”

颜婧儿停下,讷讷问道:“大人可说有什么事?”

“这小的不知,哦,姑娘稍等...”那门房像想起什么,跑进屋子拿了封信笺过来,说道:“这是刚刚收到要给大人的,姑娘不妨一并带过去。”

颜婧儿接过信笺,随意瞥了眼,这一瞥视线就顿住。

浅粉色的香笺,上头还压了铝箔金花,闻着便带着一股清幽的香气,一看就是女子常用的香笺。据她所知,这样的香笺市面上极为珍贵,光一寸都得二十两银子。

她隐隐有个猜想——

果然,翻到正面一看,上头写着“韶卿亲启”。字迹俊秀飘逸,有女子的温婉,也有男子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