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茂没带行李,又不熟悉酒店,或许是少用品。
辛云茂在走廊敲她的门,好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原本还担忧她出事,谁料她在沐浴更衣,开门时扑面袭来的水汽。
楚稚水如今脸庞素净,带着热水蒸腾后的健康粉意,一袭长发湿漉漉地披着,连眼眸都沾染清透水意,身后的浴室飘出雾气,明显就是刚洗完澡。
他看清她的模样一懵,下意识地喉结微动,脱口而出道:“我今晚待在你这边。”
“???”
楚稚水被他荒诞的话气笑,她一把扯掉肩上的干毛巾,好像手中紧握一根长鞭,恨不得将他狠狠抽醒才好,佩服地反讽:“朋友,你大晚上敲领导的门,然后说出这么一句话,真要重新定义品行高洁?”
虽然按双方约定,私下不算上下级,但他的举动同样离谱。
她现在都已经不是震惊,完全是感到滑稽好笑,根本不懂他在搞什么幺蛾子。如果其他人说这话,她绝对立刻报警,说对方在耍流氓,但眼前的妖怪脑回路不同凡响。
辛云茂一愣,他转瞬反应过来,骤然就耳根发烫,忙道:“不是,我现在没法回屋。”
“嗯嗯,你接着编,我听着呢。”楚稚水敷衍,“原因是屋里有只大熊猫?需要我帮你打动物园电话吗?”
她看他满脸窘迫,甚至帮他出主意。
辛云茂正要解释,他目光扫过她精致的锁骨,又赶紧非礼勿视侧开眼,别扭地盯着走廊角落看,闷声道:“我把伞放在屋里,晚上会有人来偷。”
“伞?”楚稚水疑道,“龙骨伞吗?但你不是随时能收起来?”
他们今天还用过龙骨伞,她见识他一秒拿一秒收的能力,简直像有异次元空间袋。
“收起来就不能做鱼饵。”辛云茂垂眸,解释道,“我对教训他们没兴趣,仅仅是留下一个‘因’,造出的‘果’全看他们。”
这就是他一贯的行事准则,他对旁人是好是坏无感,更没有闲心思主持正义,只是将他们身上的东西反弹。他没有裁决或惩罚谁的义务,都是对方在裁决和惩罚自己。
如果他们没盯上龙骨伞,那今晚会安然无事,但恶因不会结善果,结局最开始就注定。
楚稚水若有所思,最后还是让出路,将他放了进来。
片刻后,辛云茂坐在屋里的长榻上看电视,他握着遥控板,随手切换频道,打发用龙骨伞钓鱼的时间,却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听觉总被一旁楚稚水窸窣的响动吸引。
暖黄的灯光,潮湿的空气,弥散开的浅淡香氛,化人真是让他的五感过于灵敏,完全没有纯粹做竹子时那般简单。他开始后悔进来,早知道应该出门转,没必要这时候找她。
辛云茂坐在茶几边的长榻,楚稚水则坐在床头位置,双方正好为对角线,恨不得是最远距离。
她同样感到万分别扭,不经意扫过长榻上他宽肩挺拔的背影,总感觉这家伙在屋里存在感惊人,想要忽视都做不到。谁家大半夜房间里有异性,估计都会感觉不自然,但又不能让他出去淋雨。
辛云茂回酒店后还换衣服,可能是待在室内的缘故,穿得比较单薄,浅色亚麻质地,袖子微微挽起,露出修长的手臂及手背,玉色皮肤下隐现青色血管,展现出男性的力量美。
他专注地盯着电视,手指骨节分明,手中握着遥控板,偶尔还摁动两下。
一人一妖都没说话。
安静的房间里暗流涌动,连节目声音都渐渐飘远,唯有电视光影在他们脸上不断变幻,或明或暗。
“你到底想看什么?”楚稚水望着疯狂跳切的电视,她率先打破古怪的沉默,委婉地建议,“能不能稍微看一会儿,一直切换频道实在晕。”
她怀疑他没玩过遥控板,从刚开始就在换频道,完全没有目的性,不在任何节目停留。
辛云茂思考片刻,他手指摁动两下,停在纪录片频道,恰好就是飞机上的植物片,被他怒斥不堪入目的那一部。
楚稚水:“?”
楚稚水扭头望向他,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看这个?”
惊!槐江知名老古董妖竟公开看植物片!
辛云茂用余光瞄她,他眼神闪烁,幽幽道:“你不就喜欢这个。”
这话仿佛在暗示她是变态。
“我、不、喜、欢。”楚稚水头皮发麻,咬牙道,“请你换台。”
电视节目继续切换,跳过很多无聊广告,最后停留在电影频道,为数不多能看的内容。这是一部国外电影,各类镜头设计得漂亮,比其他频道节目有审美。
楚稚水和辛云茂这才有借口沉默,他们依靠电影转移起注意力。
然而,正常的电影发展逐渐不正常,敞开心扉的男女相拥而吻,热情奔放的国外示爱方式。
急促而剧烈的喘息,脸红耳热的嘬吻声,浪漫舒扬的轻旋律,从电视机里传出来。
辛云茂惊得松开遥控板,直接用手指挡住脸,遮掩怔愣呆滞的神情,慌乱无措地避开视线。他胸腔内蹿出一根火苗,被屋里的清浅芬芳催化,整个人都火烧火燎,转瞬就像烫熟大虾,浑身上下暴露的皮肤都变成粉色。
楚稚水同样一怔,不料电影会这样,外国人吓到国内竹,忙道:“换台吧。”
辛云茂难以置信地回头瞪她,黑曜石般眼眸不安颤动,却又透出盈盈的光。好似是局促,好似是羞赧,好似是震惊,好似泄露说不出口的情愫。
“你看我做什么?”楚稚水被他的眼神一激,恼道,“电影是你选的!”
太怪了。
今晚太怪了。
他看植物记录片脸红,看人类电影也会脸红,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其他人最多就是十八禁,千年大妖是中国上下五千年禁?
楚稚水深吸一口气,想要摆脱奇怪的燥热感,决定用吹头发分散精力。她努力将长榻上的辛云茂当空气,打开吹风机梳理长发,呼呼的风声响起,将发梢湿气吹散。
热风一过,香味扩散,更令人心猿意马,让他迟迟无法降温。
辛云茂偷瞄她,他咽了下嗓子,主动开口道:“要我帮你吗?”
总感觉再让她这么吹,他就彻底坐不住,真得逃出房间了。
“你帮我吹?”楚稚水停下手中动作,她斜睨他一眼,冷笑道,“还嫌现在不够尴尬吗?”
“……不是,可以直接弄干。”
辛云茂睫毛轻颤,他似怕她不高兴,小声地补充:“……我帮你吹也行。”
楚稚水思及他的各类法术,这才意识到自己理解有误:“……”
她强作镇定:“直接弄干,谢谢托尼老师。”
辛云茂打一个响指,潮湿的头发就变干。
楚稚水摸摸蓬松而干爽的秀发,感慨这些法术能搞不少副业,难怪他不需要行李,他就是家居一体机,什么都能做。
这一夜堪称漫长煎熬,一人一妖都束手束脚,连一向善于找话题的楚稚水都不好开口。关键是气氛太古怪,一不留心就暧昧旖旎,那闭嘴不言是最安全的做法。
他们在无声久坐后,终于迎来事情结果。
辛云茂从长榻上站起,他长松一口气,抬腿往外走:“抓到了。”
再抓不到,他要抓狂,真要变成炭烤竹子,总感觉当初被龙焰烧都没如此焦灼。
“在你屋里吗?”楚稚水意外道,“那得叫酒店的人吧。”
外人擅闯房间,算是违法行为,没准对酒店也有影响。
“对,我先去看看。”
楚稚水将辛云茂送到门口,她眼看他要离去,突然道:“对了,你刚刚尴尬吗?”
辛云茂不料她会这么问,他背对她身躯一僵,坦白道:“……尴尬。”
“尴尬就对了,记住这感觉。”楚稚水悠哉调侃,“神君一向冰清玉粹、坚贞守节,出门在外记得保护好自己,以后不要大晚上敲我门。”
辛云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