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番外 严海

其他知青面面相觑,都有些舍不得,毕竟从杨树村的位置就知道,那就不是个物资丰富的地方,现在大方了,到时候自己得受罪。

严海却没犹豫,打开自己的包裹:“我这儿有奶糖,先让她吃一颗吧。”

刘云一看,居然是一颗大白兔奶糖,也顾不得客气,剥开了糖纸就往黑妹嘴巴里头塞。

黑妹还能吞咽,甜滋滋的奶香味入口即化,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严海。

被她这么盯着,严海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总觉得眼前的女知青十分熟悉,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那一眼,就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却挡不住这一刻的凝望的熟悉。

可仔细一看,他却根本想不起来,黑妹的模样,名字,身份背景都是陌生的。

难道只是巧合吗,因为黑妹长着一张大众脸?

黑妹抿了抿嘴,吃了奶糖似乎好了许多,她挣扎着站起来:“谢谢,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人没事就好,你实在是撑不住的话,就在牛车上坐一段。”男人指了指牛车。

黑妹却摇了摇头,这里这么多人,女知青也不少,大家伙儿都在走路,她不能搞特殊。

男人也没勉强,只是说了句:“坚持不住的话说一声。”

刘云担心好朋友,伸手扶着她慢慢走。

严海走在前头,忍不住一次次回头去看她们俩,每看一次,他就觉得黑妹越发的熟悉。

那种熟悉就在那一眼里,刻入了严海的骨髓,让他完全无法对黑妹的窘况视而不见,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应该好好照顾这个女孩的想法。

严海也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冲动吓了一跳,但那种感觉并未消失,反倒是愈演愈烈。

想了想,严海走过去,迎着两个女知青疑惑的眼神,他伸手将剩下的奶糖都递给了黑妹:“你拿着慢慢吃,坚持不住就吃一颗。”

黑妹抿了抿嘴,望着他的眼神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是说:“太贵了,我不能收。”

严海却直接将奶糖塞给她:“咱们都是一块儿下乡的知青,理所应当互帮互助。”

不等黑妹拒绝,严海就往前走了。

黑妹低下头看着手心的奶糖,眼底是复杂的滋味。

刘云还以为她不好意思,低声道:“小妹,这大白兔奶糖是好东西,可贵了,你先拿着吃,不然身体哪里吃得消这么走。”

“你要是觉得心里头亏欠的话,等到了地方咱再想办法还那个男知青人情呗。”

“嗯。”黑妹低声应了,将那几颗奶糖紧紧的握在手心,嘴角却忍不住溢出微微笑意。

刘云见状才松了口气:“这样就对了,哎,你在车上那一出可把我吓坏了,跟忽然摔坏脑袋不记人了似的。”

黑妹沉吟道:“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有啥不敢相信的,你家就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爸,不让你下乡难不成还让他们家那宝贝女儿来?”刘云愤愤不平的说着。

“其实要我说,下乡也没啥不好的,至少能吃饱肚子,你留那边还不得给他们当牛做马还不得好,说不定过两年还得把你卖了彩礼钱。”

“这做人啊就得想开点,想开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是正事,其他都是虚的。”

黑妹慢慢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

她遥遥的望着眼前的背影,明明近在咫尺,却似乎远在千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说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岁月轮回,自己跟心上人又来到了同一个地方。

也许,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而她,会不惜一切的抓住。

北方农村的生活,跟严海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跟上河村不同,杨树村没特意为知青们修建知青所,所有的知青都要借住在当地人的家里,严海就暂时借住在接他们过来的男人赵大虎家中。

借住在别人家,不方便的地方就多,一家人还有磕磕碰碰的,更别提突然进来个陌生人。

幸亏严海不是难相处的人,赵大虎一家也热情周到,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倒是勉强还算融洽。

相比起严海,其余借住的知青磕磕碰碰更多,甚至还有人直接跟当地人闹翻了,最后没有人愿意让他借住,只得灰溜溜道歉的事。

严海牢记着父亲的话,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当地得融入村子,跟他们打好关系。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带过来的一些小糖果点心,慢慢的拿出来送给家里头的孩子,很快,赵大虎一家果然对他更热情。

下地干活也累,严海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农活,有时候一天干下来,只觉得手脚都是新磨出来的茧子,都磨出了鲜血。

严海也痛,但愣是一声没有抱怨。

慢慢的,赵大虎倒是对他改观不少,一开始觉得这南方来的知青白白嫩嫩,斯斯文文,一看就不是干活儿的料,只是见他脾气好才让他住进来。

时间久了,赵大虎倒是真心喜欢严海,觉得他虽然不是干活那块料,但为人踏实厚道,待人和气,脾气也温和,最重要的一点是读书多却不骄傲,平时闲下来的时候,他还愿意教家里头的孩子读书。

赵大虎在生产队能说得上话,寻了法子给严海换了轻松点的活儿,让他不至于干完活就累倒,每天都能腾出时间来教孩子。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严海一开始只是想跟赵大虎一家打好关系,再加上他自己确实是喜欢孩子,才开始教他们读书,没想到最后,倒是为自己争取到了机会。

在杨树村的那些岁月中,严海从下地干活,到做一些轻松的农活,最后还成了生产队小学的临时老师,也多亏了他这良好的人缘。

人缘好了,下乡的生活似乎也就没那么艰难。

唯一让严海觉得烦恼的是,他总觉得自己着了魔,中了邪,几次三番的觉得一块儿下乡的那个女知青黑妹熟悉。

一开始,他们俩的交集并不算多。

只是黑妹吃了他的奶糖,大约是觉得亏欠,时不时反过来帮他干一些农活,严海觉得很羞愧,他一个大男人,干活还不如一个常年吃不饱饭的小姑娘。

但是慢慢的,严海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黑妹,人群之中,不管黑妹站在那里,他总能一眼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