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也嗔怒了一句:“快吃饭吧!晚上闲下来再说。”大家才恋恋不舍地入了座开始吃饭。

昱昇站起身子夹了块粉蒸肉放在黎漠的碗里:“你快吃!”

平日里,若是他这样没有规矩,昱思惑定是要说道的,但是这天他似乎对儿子特别宽容,太太见状说:“翠儿,你给黎少爷布菜!昱昇,你快快吃你的吧!”

翠儿应了,站在黎漠身后,问他少爷您喜欢什么菜?

黎漠窘迫得很,也不敢说自己喜欢什么菜。昱昇一回家一下子把丢了半年的少爷秉性都捡回来,对着丫头说:“我要多吃些肉!”他顿了顿,对翠儿说,“哥哥也要肉!”

黎漠拘谨得很,他觉得翠儿身上的香粉熏得他头昏脑涨,碗里面的菜他连见都没见过,那鲜香的味道顶着他的鼻子往里面冲,他自己都觉得浑浑噩噩,拿了筷子也不知道怎么下嘴,昱家的人吃饭都斯文,昱昇看见他不吃,拿着勺子挖了一大块蜜汁卤肉给他:“要我喂你?”

家里人都笑了,沈姨娘抱着女儿和大小姐昱愔一齐捂着嘴,赵姨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黎漠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窘迫得脸都红了,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一顿饭一点没吃到肚子里面倒是出了一身汗。还是太太打圆场:“昇儿你别胡闹!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再戏弄他,看我拧你的耳朵!”

黎漠以为自己是被戏弄了,越发地抬不起头,倒是昱昇拉着他的手小声说:“哪个戏弄你?我是怕你吃不饱!”

几日后,京城里面太平了,昱家收整行李打道回府,一路上,昱昇拉着黎漠的手,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得好不亲热,一刻也不愿意分开。老爷太太看了也欣慰,倒是觉得这个孩子同他们家真的有缘分。

等真到了昱家的宅门,黎漠才知道之前昱昇同他说的豪门府邸并没有一点夸张,昱家宅子大过他之前住的三四个大杂院的总和,下人睡的屋子都比他的小黑屋宽敞些。又到了一个黄道吉日,黎漠穿戴一新地走上堂屋,给昱思惑磕了头认了干爹,成了昱家的少爷,昱昇调皮偏要也同他磕头拜把子。老爷太太由着他们胡闹,黎漠被昱昇拉着,一个头磕在地上,慢慢也开始用变声的嗓子朗朗念道:“我兄弟二人,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黄天厚土为证,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俩人自此在昱家生活,形影不离,黎漠住在昱家之后,不再用他做力气活,好吃好喝地好生教养,他本就生得浓眉大眼的体面,经过昱家的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的包裹,越发出落得标致起来。他已经十六岁,字认识得却很少,昱家开始打算送他同昱昇一起去私塾,谁知他的文化只能同那些五六岁的奶娃娃一齐学起。便不愿意再去。

昱思惑知晓后,问他愿意不愿意学习掌柜,他应允了。于是就让铺面的掌柜带他直接去柜上,昱昇除了每日学习文字以外,还要学习骑马射箭的功夫,昱昇母亲原是满人格格,同昱思惑订了娃娃亲。昱昇自小也当半个满人教养。昱昇便同父亲说要黎漠一起学习功夫,昱思惑倒是赞成男孩子有些身手,便应允了。

没几日,教功夫的先生便赞叹起来,黎漠肯吃苦,底子又好,不抵那些个娇生惯养的小爷们,怕苦怕累只照猫画虎的做做样子罢了。因为学功夫,那几个一齐的同窗,都知晓了黎漠,那黎漠的身体颀长结实,倒是一个好身形,人又生得俊朗。倒是有那么几分样子。

昱昇班上有个叫张广德的学生,年纪长昱昇三岁。平日心思从不用在功课上面,只揣了春宫龙阳在身上,勾搭那些年纪小的同他玩乐。昱昇这样同他家世相当,拳头又硬的,他便是好言相求,一道儿摸鸟消遣,若是碰上那些个胆小怕事好糊弄的,他便上前摸人家屁股,认了契兄弟,骗了人家的屁股,那些个被骗了的,有的是怕张家的势力,有的是尝出了甜头,也不曾跟家里告发。倒也是让他自在。

昱昇学会自渎这档子事便是他教的。他心仪昱昇许久,却惧怕昱昇的脾气秉性,那昱少爷生性炮仗一般一点就炸,哪个敢惹他。张广德勾引昱昇不得,干脆拉着昱昇入伙,昱昇性子顽劣,什么调皮捣蛋的事情他都有份。往先生墨汁里面放糊辣椒,先生打了一节课的喷嚏,趁着同窗苦读的时候,将人家的衣服下摆系上,或者偷偷剪了人家的辫子,简直无恶不作。

昱家南下的一段日子,课堂秩序好了好多。连先生平日紧紧皱着的眉头都松开了些许,这时日,这个混世魔王又回来了,同窗那些个老实的,不免又要时刻警惕,而张广德一帮却是如虎添翼,喜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