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形势让昱昇有点恐惧,每天只要黎漠回家,他就拉着黎漠不撒手。生怕一个不小心黎漠也不见了。
那日旁边杂院子里面有个腿脚不好的老头子想把自己十五岁的丫头给黎漠当媳妇儿,用他的话说总比洋鬼子来了给糟蹋了强,瘦子当时说:“天下的姑娘们都是姐妹!现在不能想这些事情,要多想着打洋人的事情!”
晚上昱昇倒是听见他跟那婆娘嘀咕:“那个拐子倒是想好事!白弄张嘴来咱们家吃饭!”
那婆娘冷笑:“你不也白弄了张嘴回来吗?说是要弄点钱来!钱呐?还不如弄个丫头进来吃得少还能干活!”
那瘦子说:“这兵荒马乱的岁月,谁顾得了谁。那财主家里也不见得就一个儿子!别到时候真砸手里!可是黎漠那崽子铁了心思,倒护上他了!”
婆娘接话:“那是他没有媳妇!你弄个女人回来试试!你甭看他小!什么全懂了!到时候这个少爷他还能看不能看!”
俩人在外屋边吃边说,昱昇在里屋被这些话说得直懵,父母将近一个月都没有消息的事情本来就让他殚精竭虑,这会儿万一黎漠真的娶媳妇不跟他一起了的话,昱少爷真的觉得害怕了,他蜷缩在屋里咬着手指头死死地等着黎漠回来,黎漠给人做完工回来天都快黑了,瘦子两口子去参加义和团活动,黎漠见锅里只留了一碗冷饭,就添了些水烧开,又从旁边菜地里面拔了些青菜洗净了切碎,同米粥一起滚了,缺油少盐地端了叫昱昇出来吃饭,连叫了两声,昱昇却没有动静。
黎漠纳闷,放下了碗到屋里,看见昱昇傻愣愣地在那坐着发呆,他走过去还未问话,昱昇已经飞扑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黎漠大热天的出去做工也没有洗澡,被昱昇这样一抱倒生出几分羞怯来,伸手挡了,嘴里说:“别闹了!饿是不饿?快点出来吃些!”
昱昇被他一挡,好生委屈,自顾自地红了眼圈,嘴里不甚客气地说:“我还没有嫌弃你!你倒是嫌弃我了!想来是知道要娶媳妇了!瞧不上我了罢!”
黎漠愣了一下,纳闷道:“哪个娶媳妇?哪里来的媳妇?怎么尽说混话?”
昱昇低着头,把今日瘦子两口子的话都说了,黎漠听了半晌,只搂着他说:“他们也就说说罢了。”
昱昇拉着他的衣服,像是孩子似的撒娇:“哥哥。”
他做少爷时候,姐妹弟弟都是全的,唯独没有哥哥,他又是个做少爷的,平日里都是直呼别人的名讳,如今真的有了黎漠做哥哥,真是满心的欢喜,黎漠虽然饱受虐待,身体却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健壮,他皮肤黝黑,身子又高大,因为营养不良的身子有些瘦,又因为长期劳作使得结实紧致,浓眉大眼,虽然话少却知道照顾别人,昱昇觉得黎漠简直是就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哥哥形象。
义和团闹起来,外面更加热闹,洋人,政府,拳民,受苦的永远是老百姓,流离失所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转眼三月,天倒是热起来了,昱昇再也不用死死抱着黎漠入睡。春季干燥,万物复苏,家里的猪开始配种,母鸡开始抱窝。就连瘦子两口子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由于家里冷,冬日里腿脚都不敢伸直,终于到老天爷恩赐的最适宜活动的月份,两口子丝毫不浪费春宵,夜里外屋便不再平静了。
那日,昱昇夜里醒过来,突然听到外面婆娘高高低低的不知道在叫唤个啥,那瘦子也呼哧带喘的,外头吱吱嘎嘎的动静儿让那昱昇嘿嘿一笑,他听见黎漠的喘息声音,知道他还没有睡,于是推了推他说:“你知道他俩在干啥吗?”
黎漠没说话。
那昱少爷又压低声音:“他们就这样?也不背着你?”黎漠还是不理他,昱昇觉得无趣,他倒是在学堂和几个同样的纨绔子弟偷偷地瞧过那些东西的画本,想不到倒是能瞧见真的,他翻身下了床又趴到门缝去张望,黎漠知道他在做什么勾当,只背着身子把脸埋在胳膊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