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匪用沾满沙子的手点他的脑袋:“要累死我是不是?火烧半刻就灭了不就得了?”

顾少爷瞪他:“烧半刻就灭了,人哪有没了的道理?”

土匪张大口:“我的娘啊!你要烧的把人都化了的火?那恐怕我的房子一并都给烧了!”

顾少爷推他出去:“我若是烧了你的房子,就陪你好不好?”

待他走了,顾少爷重新走过去,刚想接着挖就被林日照抓住胳膊:“我看你同那土匪相处的好的很!”

顾清瀚摁摁脑袋:“这次救你是还你一个人情,过了这次,我就走,离你们两个疯子远远的。”

等又继续去挖坑,才发现那土匪真是没有惜半点力气,但凡是有石头的地方都被他生挖出去。那坑里被踩的平整,在下手的时候简单了许多。不免心中升起些别的感觉,或许那土匪是真心对他?又恨自己心软,什么真心假意,本就是一桩错事。

到了半夜,他不免也疲倦起来,那雪白的手指磨得起了茧子,小时候也是这样,娘亲不许他天天读书,要么就去练剑要么就去弹琴,他不情愿,却不敢忤逆母亲,磨了茧子就去同娘亲哭,长大了才忽然明白,那时母亲那么做原是怕他占了兄长的位置,做妾做到这个地步,还是被当成礼物送给了别人。娘亲走的时候,他无能为力只能放声大哭,哭的房梁都要塌了,他也无法恨谁,爹死了大娘独自一人养他们兄弟长大,生的养的都是恩,他恨都无法恨。外人赞扬顾夫人做人高风亮节,待妾出子同亲生子一般,谁知道那其中的是是非非呢?

算了,这么些年了。想这些做什么呢?

顾少爷真是累了,胳膊酸腿痛,躺下试了试,觉得尚可藏一个人了,才爬出来,屋里只有一盏小油灯,他点燃了,看见林日照仍然瞪着眼睛看着上面,看他眼角有尚未擦干净的眼泪,又觉得心里也很不忍。只是半吊子的温柔也不是长久的事情。只得陪他坐了。两个人对着油灯也没有说话。

等到倦了,顾少爷也慢慢的合上眼睛,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以为是天亮那两个人来了,于是急忙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他定了定神,看见是穆鲲还扛着一包东西。

他被刚刚一惊吓得睡意全无,站起身子:“你怎么来了?”

穆鲲把那东西放在地上:“我打听了,郑老头去你家了一趟告诉林月圆他哥哥有了下落。但是犯了大罪,说是明天就要审他,一审肯定要去牢里,咱们耽误不得。”

顾少爷瞧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愣了半刻说:“那洞我试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穆鲲在他身旁坐下:“累死老子了!傻媳妇,你当烧起来就没事了?若是久了他人不一并给烧焦了?”

顾少爷也知道这个法子冒险,叹气道:“我知道冒险……可是这个事情可大可小。郑炳宽多少心狠手辣我已经领教过了,若是月圆不从,恐日照也性命堪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