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西知道有人在等他,或许这会儿金何坤正掐着表,心神不宁地看电视。
今天出门前,闹了点不愉快。回去时,要不要买点夜宵哄哄他。
洞穴潜难度大,陈燕西瞥见的那支手臂确实属于遇难者。
但也仅仅只有手臂。
他刨开淤泥,呼吸变得困难。雪水刚融,汇集到湖泊里,冷得他有些失神。陈燕西咬牙,这可能是失温症的前兆。他摸索到那支手臂,打算返回水面。
只能如此了。他想。
陈燕西记得两年前某次救援中,曾有潜水员在上船后嚎啕大哭。因体力下降而不得不离开,船长的声音在潜水电话中显得略微无情。
“放弃吧,回来。”
那人说:“我摸到了,我摸到那具尸体了。”
“我本可以带回来。”
陈燕西那时想不通,有生之年,那么多“本可以”。本可以好好学习,认真工作。本可以不与某人争吵,不失去谁。本可以孝敬长辈,多陪伴亲人。
但都在人走茶凉,曲终人散时,才哀叹一句“我本可以”。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没有原本。
洞穴坍塌时,一阵强劲水流涌过。乱石簌簌往下落,陈燕西头脑勺一疼,他却下意识护住遇难者的手臂。
石屑几乎快埋住他,水体更加浑浊。陈燕西停在原处不敢动,怕呼吸管和电话线出问题。等他缓慢地移出洞穴,趴在湖底大口喘气。他不断呼吸,心跳砰砰地。
潜水电话里船长不停呼喊,唯听见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像濒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