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名将同名马间,就注定存在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天然默契。
之前明明除了燕清,谁的接近都会导致它暴躁不安,显露强烈敌意的赤兔马,竟在吕布强行骑上去,又勒它颈狠狠制几回后,就奇迹般地乖顺下来了。
接下来都不需吕布多加催使,心有灵犀地往外奔去。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着实吃了一顿苦头,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而他回来时,正是满身臭汗,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方道:“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再无所获的吕布,就恹恹松了他,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