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在这黄巾之乱余波尚在的纷乱世道,化身吕布的燕清,却似一头猛虎悠闲过羊圈,只有旁人怕他的份。

一路横着走,怕都不成问题。

他毫无损地抵达了洛阳城门之外,通过出示偷来的印绶,在面黄肌瘦的流民们或是羡慕、或是敬畏的注视中,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简单问过卫兵后,就催着快马,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什么时候给,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放,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为斩除蹇硕余党,导致他人手钱粮、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言听计从,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