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公公听了这些话并不气恼,反而笑呵呵道:“千户大人莫要和空海师傅置气,大家都是朝廷中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他老人家和太子殿下效力。既然明早要赶路,咱家身子也骨老了,就不打扰大人了。”他话看似对着奇诺说,眼神却一直落在陆郎儿身上。后者被他瞧得后脊梁一阵发寒,只得一直陪着笑脸目送他走出门。
见外人都走了,奇诺一脚踢飞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木椅,摔在对面墙上碎成两半。
陆郎儿知道他受了气,心里窝火,便低下头走过去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先坐下,我帮你看看伤口。”说着伸手想去触他受伤的的脖子。
奇诺转脸捉住他的手指,猛一用力,攥得他指关节咯咯作响。陆郎儿痛得直皱眉头,但还是咬牙一声不吭。
“是不是他?”奇诺突然没头没脑问了句。
“?”陆郎儿不解什么意思,抬眼看他。只见对方脸上阴云密布,脸色黑的能滴下墨汁。几秒后他猛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
“是不是?”奇诺又问了一句,他心思虽然通直但并不愚钝,眼前这人豁出命也要维护那个假和尚必定是有不一般的原因。
而他直觉这个原因就是自己不愿想的那一个。
陆郎儿在唐武面前百般掩饰自己,大半原因是不愿被对方看轻。而他却从不在奇诺面前撒谎,略略迟疑后他沉沉点头。
得到答案,奇诺胸口气血翻涌,依照他从前脾气即使不冲出去拿刀将对方剁成肉酱,也要一巴掌掀翻面前这人才解心口怨气。只是这回,他将牙齿咬的吱吱作响,紧握成拳的手掌中深深刺入指甲,却始终没有挪动一步。半响后,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嘶哑着声音问:“之前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陆郎儿愣了愣,点头道:“我虽不算君子,但言行还望和君子一样,既然答应你便要做到。”
奇诺难得沉静的看了他一会道:“你我都是男子,我不能娶你。但我们犬戎人有个誓言,以血为媒,发过此誓的两人除非生死相隔否则永不背弃,你肯不肯与我定这个血誓?”
他眼神深邃,眸子黑的如同沉寂的夜空,被他凝望,陆郎儿心口发烫,热意涌上鼻头,他强忍着眼眶里难抑的液体,延滞呼吸,脑子里除了刚才那些话便什么都没有剩下,仿佛世间在这一刻只剩下他们两人。
“从没有……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他垂下浓睫,在眼底留下深邃的阴影。
“你却和我说了两次。你真的……真的愿意要和我这样不干净的人相守吗?”
奇诺笑笑,露出白牙道:“在我们犬戎人看来,只有好人、坏人、有用的人和无用的人,没有干不干净这种说法。再说人活着几十年,不是只有出生和死亡时,不曾带来亦无法带走,这个时候才算干净。
”你……”陆郎儿被他话逗笑,挂着泪意道:“你这个人看着这么粗糙,却比一般人会说话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