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人事,听天命了。”顾云开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不如说对翁楼这个项目一直以来准备了这么久,他还是多多少少觉得有点惶恐,大概是因为见过真人的风采,而自己再上时难免会做比较,每个人都是截然不同的,去完完全全的模仿翁楼这个人,顾云开始终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完美。
简远对顾云开一向有一种盲目的乐观,他微微笑了笑,看着头顶上的星子,认真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顾云开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他那头卷毛,调笑的话在舌尖颤了颤,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做事向来喜欢尽心尽力,真正失败也不会挫败,可这次他为翁楼这部电影准备了许久,倘若没有得到机会,难免会觉得遗憾,眼下瞧着简远的模样,更不愿意失败了。
两人回了家,正巧碰上晚上散步回来的翁楼,翁楼也不知道是从什么途径得知了顾云开得到试镜这个机会的,很是平静的看了看他们俩。他今天穿了件改成日常的浅蓝色长褂,袖子略宽,手腕上缠了串红珠,清隽儒雅,顾云开攒起来的那点儿信心又一下子垮了个稀碎,他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忍不住想道:我们俩可有哪点像呢。
“全美请了你去?”翁楼微微笑了笑,犹如冰雪消融,圆月初升,他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会儿顾云开,柔声道,“假使你不成,那也没什么人成了。”
顾云开想他这话真是抬举,虽说没人自认是萤火之光,但是敢跟皓月争辉的恐怕没有几个。
简远倒是见着翁楼怪开心的,笑眯眯的跟他打了会儿招呼,又问起小武生的状况,两个人拉了会儿家常,平日口灿莲花巧舌如簧的顾云开却突兀沉默下来,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的。翁楼年纪大,走过的桥比简远走过的路还多,只看了一眼,约莫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等回了家,简远进了屋,翁楼也跟着一块儿上来,顾云开还以为他要来做做客,虽说时间不算太早,但也算不上太晚,拿了客人用的拖鞋出来,又让简远去厨房里泡茶招待。翁楼见着简远进了厨房,倒也没有换鞋子,只是站在门口轻声道:“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没什么信心?”
“嗯……”顾云开犹豫了片刻,往厨房里头看了看,缓缓道,“我不想让他失望。”
翁楼的神态说不出是艳羡还是其他什么,总归是有些复杂的,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揉揉顾云开的头,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平静道:“除非他们能把我找出来,否则现在台面上能看的那几个,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合适。”
“不止是这个,我还有点不像自己。”顾云开摇了摇头道,“我以前没有这么忐忑的。”
翁楼沉默了片刻,随即笑了笑道:“在乎一个人,难免患得患失的。”
泡的茶没能用上,翁楼只说了这两句话,就出门走掉了,他连鞋子都没换,方便的很,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顾云开正好关上了门,窗户漏出了暖融融的光来,似乎响起的说话声也没了。
翁楼站定在电梯里头,想起了刚刚上楼来的时候,顾云开一直看着简远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悲伤起来,他一直知道顾云开的运气要比他好些,他也知道顾云开的生平,他们俩的身世说来相差无几,前二十年走过来,他固然被训练枷锁着,可顾家兄妹颠沛流离,辗转在人家屋檐底下,也不知道谁更苦一些,可冥冥之中,顾云开似乎就是比他有福气一些,也聪明一些。
他知道珍惜。
那眼神让翁楼再清楚不过了,他那时候看着鹤卿先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只是那时候太晚了,晚得让他已无力回天。可简远不同,他那样热诚的爱着顾云开,从字里行间,从每个动作乃至每个神态都看得出来。
简远退出“曲高和众”一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网上嘲讽他恋爱脑的不计其数。翁楼有时候看着那个笑盈盈的娃娃脸音乐家,也总免不了想着,他怎能保持这样的热情,维持这样的爱意,在两个人的工作毫无重合的情况下,刚毅果敢的做出这样的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