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尤是他的根。
撩开丁香树密密匝匝的枝丫,残留的雨滴滚落下来,滴滴冰凉地砸在他的头上、身上。
他从八岁被卖到这样富丽堂皇的宅院里,就只有林尤一个主子。他发达了,成了"先生",不必自称"小人"与"奴婢",但他依然觉得内心恓惶。他想拥有林尤,他背叛了主子,现在他无枝可依。管家唯利是图的嘴脸与毅王世子狂傲娇纵的神情在他眼前交叠,他不想像这些无根的人一样,慢慢腐朽。可他失去了忠诚的立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主子这样被扣在毅王府,生死未卜......
林蔚!一方珠玉色泽的白色瓷枕闯入他的脑中,也许林蔚有办法。照计划八月下旬林蔚就能从吕南置货归来。
柔软的棉絮包裹着林尤,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醒来要对母亲讲,梦里...
梦里母亲去世了。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有人抱起他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手揪住床上的帘子不肯松开,母亲!
再次得以睁眼之时,阳光之下是大片大片的白色。只有一樽漆黑的棺椁,"磕头!"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炸开。他磕头。"送灵!"又有人七手八脚地拉开他。
"母亲呢?"他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问道。没有人回答。
"母亲呢?"他忽然执拗起来。"母亲呢?"抓住了一条绣着精致暗纹的白裙子。
"她死了。"那条白裙子"咯咯"地低声笑着。
"你害死她。"不知怎么,在梦里,他就是知道。
"你自己去祠堂问她吧。"白裙子俯下身来,他见到一张妙丽无双的脸,腮上打了淡淡的粉色。"以后,她就,长长久久地住在那了。多好,大夫人的位置,永远稳固。"
他很愤怒,他察觉到梦里的自己胸腔中燃烧着滔滔怒火。他该醒了。真是个糟糕的梦。
"母亲!"于是林尤睁开了眼,有一条沉重的胳膊压在他的胸口,难怪会发噩梦。林蔚又来霸占他的床了,怎么林蔚忽然吃得这么胖。
"走开!"他推开那条胳膊。
"终于、醒了。"一张陌生的脸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