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江顾白沙哑了嗓子,“我,我不知道……他不顾我的意思迫我,其实我是恨他的。只是……只是……”
“只是你心有不忍?”
“他待我真心,我不免有所愧然,无法回报,若是女子,娶了便是,可是他既不是女子又……又那样对我,我不免对他有恨。”说到恨字,他声音转低。
“何况,我与他正邪不同路,他的许多做法,我都看不下去……”
“你虽看不下去,但只怕也欣赏他……”
“……”江顾白一怔。
“你不用觉得惭愧,顾白,中元教虽与我武林正道不同路,近年来的摩擦却不多,江楚生为人狠辣果决,但是极讲义气极重朋友重诺,正派之中,佩服他的也不少。正与邪并没有十分的界限,正道之人做了邪事一样是邪,邪道之人做了正事一样是正,其实,再恶的坏人,一生中也会忍不住做两三件好事。”
“……师伯,你为什么不反对我与江楚生,却重罚了元白?”
无为道长心平气和道:“顾白,你可知道,一个人为什么需要受罚?”
“为了……能改正自己的错误。”
“江教主之错,在于罔顾你的意愿对你用强,他那么做了以后,同时便增加了你与他在一起的难度,他若是真心对你,久而久之,你也会被打动,但他用了这么多时日,哪怕你被他打动也不愿与他在一起,今日的苦果,不过是他当初造成的,他的惩罚已便明朗。”
“那元白呢?”
“元白的性子需要磨砺。这么多年来,他在外行侠仗义,惩恶除奸,但是,除了玉弘能入他的眼睛,他对万物都有漠然之态……”
无为道长低叹,“我先前并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他小时候流落在外,受苦良多,因而我便忽视了,想叫武当山上这氛围将他潜移默化……他对玉弘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偏执,此中感情,他却得自己分辨,同时,我也必须让他明白,人生在世,做了,便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他心系玉弘,总算不会堕入邪道,尝些世间的酸甜苦辣,对他有好处。
“引人向善,有的时候比惩恶锄奸更加好,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往往也比惩恶锄奸更难,难在不知合适与否,难在不知做不做得到。合适的机会难得,而能做到的机会,更加难得。”拍了拍江顾白的肩膀,“江教主这般年岁,性子难改的很,以武力改他的性子,是改不了的,只能用情,而元白,他那性子,若用情,只会让他更深地伪装下去,觉得做个伪君子十分有好处,说起来现下江教主之恶大于元白,但若不加制止,只怕元白便会成为个大魔头,到时候,他之恶便大于江教主了。”
“师伯!”江顾白惊讶,似是没想到无为道长在罚江元白之时想到了这么多,“您说元白之恶会大于江楚生?可是,他除了迫了陆师兄,别的事上,都走的是侠义道。”
无为道长摇头,道:“吾辈之所以行侠仗义,往往因为侠义正气存于心中,哪怕不正之人,做多了侠义事却也会渐渐生出浩然正气来,然而元白年龄太小,性子偏执,暂时却是难得入心……”他顿了顿,才续道,“江教主之恶,摆在明面上,旁人看了,没有能力便不会去招惹,但元白之恶,藏在心中,若是不化开,不知何时便会吞噬旁人吞噬自己,旁人没有防备,自然轻易便会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