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秦歌一直睡到掌灯了才醒过来。醒来时,屋内的那个人正就著烛光看书。他一直陪著自己?秦歌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看书的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起了头。
“皇上,您醒了。”
放下书,伍子昂上前把人扶起来:“臣让温公公给您拿晚膳来。”
按住伍子昂的手,秦歌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把朕还给你的那二十万两再拿出来吧。”
伍子昂愣了下,笑道:“臣遵旨。”
……
皇上对梁王的态度这两日成了朝中众臣私下议论的事情。之前梁王每次擅自回京,皇上看起来不高兴,可也都默许了,无赏无罚。可这回梁王擅自回京,皇上却罚了他二十万两银子,还罚他在仁心堂内思过,天数未定。难道皇上下决心动梁王了吗?朝中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站在局外冷静地观察事态的发展。
这其中最担忧的就是户部尚书柳冉,眼看著自家闺女与梁王的婚事将近了,梁王却自己撞到了刀尖上,担忧之余他又忍不住埋怨。梁王为王三年,每年回京两三回,怎麽就不趁机与朝廷大员们套套近乎,拉拉关系。若他与朝中重臣交好,他们只要联名上书,皇上兴许会念在旧情上,让他安稳地做他的梁王。
为了柳家还有女儿的幸福,柳冉凭著他在朝中的地位和关系,四处上门让朝中的大臣与他一道上书保梁王。内阁的几位大人们既没有回绝也没有答应,心思难测,倒是与梁王有私交的兵部侍郎张德、京城守备官关渡、骠骑大将军朱康炎、大将军庄啸以及几位武将到东暖阁找皇上聊了聊天、说了说事。伍子昂的父亲生前是宫中的侍卫总管,与兵部的大人们私交过甚,後来伍子昂成为太子近侍後也在兵部历练过两年,再加上父亲的关系,他在京城的朋友也就多是武将。只不过这些人和皇上聊完天後,都是云里雾里看不真切。皇上似乎是要动梁王,似乎又不打算动。本来作为武将他们就不好揣摩别人的心思,更别说是揣摩皇上的心思。不过既然揣摩不透,那梁王这回可能就真的危险了。不然皇上为何不让他们揣摩呢?朝中一时流言四起,一封封书信从京城被快速地送到了梁州,梁州伍家也是慌了手脚,伍子华带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和二哥赶赴京城,准备四处打点救出他家这位愚忠的兄长。
就在朝中乱哄哄时,在宫中仁心堂思过的伍子昂却一边烫著酒,一边和一人有说有笑。其实是他单方面有说有笑,另一人只是神色柔和地、静静地听他说,偶尔说上两句。仁心堂位处宫中的西北角,和冷宫遥遥相望,秦歌有时心烦了就会跑到这里来静心。虽说离冷宫很近,这里却是秦歌的私寝,任何人不得踏入,只不过知道的也就是温公公和三位嘴边栓绳的近侍太监以及侍卫统领孔谡辉。这两人是秦歌的亲信,现在又多了一位。
“皇上,臣还得思过几日?”
被“关”了三天的伍子昂忍不住问。秦歌瞟了他一眼,他马上说:“天冷,臣不忍皇上劳累。皇上,要不您罚臣别的吧,别让臣思过了;或者您让臣到九昌阁思过,那离东暖阁近,臣可以去见皇上。”
秦歌喝了口热茶,不冷不热地说:“朕让你思过,自然得选个冷清的地方。到九昌阁去,来烦朕的人只会更多。你就在这呆著吧。”
伍子昂苦笑,这里冷清是冷清了点,可绝不像冷宫那样荒凉。除了人少了点,安静了点,屋里的摆设可不比皇上的寝宫差。住在皇上的私寝里,还要皇上每日来看他,伍子昂很难心安。他自然不清楚皇上的用意,不过他也不问。不管皇上怎麽“罚”他,都是为了他今後站得更稳。
秦歌是带了私心的。他不可能真让伍子昂做他的近身侍卫,但削王之事不仅对朝廷还是对伍子昂来说,眼下都是箭在弦上。伍子昂不愿回梁州,他也不愿再忍受相思之苦。借著考虑伍子昂今後的路该怎麽走的空挡,秦歌假公济私地把他“囚禁”在仁心堂,“囚禁”在自己身边。不管他愿不愿意,伍子昂与柳家的婚事是板上钉钉,只要伍子昂不是庶民,他就一定会娶柳家之女。而他又不可能贬他为庶民。
在他娶亲前让他只属於自己一人。秦歌贪恋著这几日与伍子昂在一起无人打扰的日子;沈醉在伍子昂对他的关心与挂念中;想像著,他也是喜欢自己的。想到他不久後会永永远远的属於一个女人,也许他还会有别的侍妾,秦歌就想不顾一切地就这样把这人囚禁在这里。但他是君王,理智往往比感情先行一步。不能那样做,那就趁著罚他的机会,让他在这里陪自己几日好了。
窝在软榻里,秦歌抱著手炉,腿上盖著绒毯,脚边是炭火盆,喝了一杯鹿儿酒,他的手脚都暖和了许多。懒懒地靠在榻上,他说:“朱康炎、庄啸、关渡、张德他们都来找朕,明为向朕请安,实为给梁王求情。你在兵部还有些人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