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的小炉和茶碗,乒乒乓乓地落了一地。
周望舒欲哭无泪,“为何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就不能多用用你脖子上的东西!”
岑非鱼耸耸肩,弯腰低头,将东西一个个捡起来,“大哥的儿子一定尚在人世,我绝不能让他流落在外。”
周望舒按住岑非鱼的手,“你觉得凭你一人之力,比得过整个怀沙?眼下是非常时期,寻人须得从长计议。你如此意气用事,若大哥在世,他会如何看你?”
岑非鱼与周望舒同时握着一只茶碗,暗中发力与他较劲,嘲道:“我们三人结义,是父辈定好的,你周溪云根本就从未与大哥有过照面,哪里会将寻人的事放在心上?你一心只想报仇。可我不同,我与大哥是过命的交情,仇我可以不报,但人是一定要找到的,即使跑遍天涯海角,即使我老了、化成灰了,我也绝不能对不起大哥。”
周望舒皱眉。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暗中运起内劲与岑非鱼抗衡,问他:“你要如何找?”
“半月前,周勤监运漕粮,遭梁炅指使水鬼夜袭。这位周大人,倒不像你们周家人那样一贯地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他会将此事上报朝廷。”岑非鱼哼了一声,笑道:“都说狗急跳墙,梁炅不是急了?我自有办法,他不是找赵王帮忙么?老子要让整个江湖的人帮我一起找!”
周望舒抬眼盯着岑非鱼,“此事你未曾与我提及,这就是你断定梁炅坐不住了的证据?如此重要的事,你……”
“谋划赶不上变化。我不过是将咱们的谋划提前一些,闹得大一些。”岑非鱼聚力于指尖,只听“剥”的一声,茶碗裂成两半。
他走出房门,随手将粗陶碎片扔掉,“况且为何事事都要上报与你?你是我什么人?”岑非鱼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说了句什么,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檀青满头大汗,扛着一杆银枪,边走边擦汗,见岑非鱼走来,便笑着打了个招呼:“二爷,这么早就出去玩儿了?”
谁知岑非鱼径直向前,将他撞得一个趔趄,并淡淡地说了句,“枪不是拿来唱大戏的。”
岑非鱼平日里胡话说得多,檀青并不感到意外,高高兴兴地走到厢房里,只见房中一地狼藉,周望舒背对房门跪在地上。
檀青不敢贸然闯入,试探性地问了句:“二爷又怎么了?”他说着话,整个人不自觉地踮起脚,想要偷偷看一眼周望舒的侧脸。
周望舒将茶碗的碎片叠在一起,放在案几上,“他动怒了。”
檀青安慰道:“我看二爷十分平静,并不像生气的模样。”
周望舒叹了口气,道:“十七年前我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样,一句话不说,眼神也是平静的,夜闯深宫时如此,浴血拼杀时如此,入山剃度时亦如此。道不同,他其实从未把我当成兄弟……算了,今日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