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也知道二爷对自己很好,可他更明白两人短短数十日相识,再喜欢又能好到哪里去?故而,白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过二爷的真心。
他一直将临江仙的话记在心里:身在青山楼,最忌讳的就是自作多情。
可是,自个心里头的计较是自己的打算,人世间的事却并不都能遂人愿。
两个人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你来我往一段时间,白马自己都不知为何,竟开始有些习惯了——若有哪,日二爷不来烦他,他还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来,当真是奇也怪哉。
幸而,二爷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楼中,这几日他就一直未曾在白马面前出现,想必是出了远门。
冯掌事碍于二爷的身份,一直不好出面斥责白马,索性两眼一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白马也就什么都不做,坐吃山空,成日闷在自己房中。
五月末,三更天,春夜豪雨不停。
青山如是楼灯火摇曳,生意受天气影响,娼妓们难得清闲,早早歇下。橘色风灯盏盏熄灭,唯余看门跑堂的杂役,还耷拉着眼皮子苦熬。
无人看管与打扰,白马高兴坏了,他没有像别人那样蒙头大睡,而是趁机关门闭户,躲在房里练功。
他从床底下取出两根树枝削成的木棍,棍身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他凝神屏息,以棍为剑、为刀、为枪,脑海中的画面走马灯似的交替浮现,全都是这些年月中,他所见过的武功招式。
然而,记忆最深的,仍旧是黑暗洞穴中,乞奕伽用过的“守道奉志”。长枪如银龙空中舞,白马总是忍不住幻想,此招若是父亲用来,会是何等的英武模样?
可惜,自己以前从未看过,以后也再看不到了。
白马抖抖脑袋,眼神定在手中的一把匕首上,道:“我不可再悲春伤秋,再过七日,便是与董晗约定再见的时间。”
那是一支极普通的匕首,白马抽刀出鞘,以一食指轻扣刀鞘内沿的机关。只听“咔哒”一声,鞘中弹出一个严实的小暗格,格中装着张泛黄的青纸。
青纸折痕深重,其上更是布满斑驳的暗色痕迹,只叹纵使曾经有血有泪,在这冰冷黑暗的刀鞘中装了近二十年,连赤红血色都已经消退成了淡淡的青黑。
匕首反映着烛光,打在白马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他自言自语道:“周大侠暂时不会让我参与他的谋划,那么董晗这边就更不可松懈。我知道,董晗看不起我,他不一定会将这约定放在心上,可我必须时刻准备好,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拿出个办法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