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一向没注意,如今和凤姐儿亲近,又见凤姐说的情真意切,急忙连连点头,现下也坐不住,就要回去与贾赦说道说道。
凤姐儿也不拦她,只叫平儿去取来一个匣子,邢夫人一见那匣子就知道是凤姐又给她打得时新首饰,忙推道:“你前些日子与我的都还没戴国来呢,我一个半入土的老婆子,打扮那么时新作甚!你们年轻自戴去罢!”
凤姐儿只不依,道这是媳妇心意,千万收下。邢夫人这才拿了匆匆回了。
凤姐因吩咐平儿道:“叫小丫头去叫赵姨娘来,把东西拿去。你再去后面小库里看看还有没有好的纸墨,二爷见着诗书就头疼的,放哪儿白瞎了可惜。”
平儿吩咐了小丫头又把凤姐儿要的拿来,因笑道:“旁人都说你变了性儿,我看着也像,这如今想的做的和往日里竟像是两个人来。”
凤姐笑着轻拧了平儿下,假意嗔怒道:“小蹄子,没事儿做了不成,这会子编派起你娘来!”
平儿笑着羞她。
凤姐叹道:“那娘俩儿可怜见的,往日二老爷宠着赵姨娘还好,如今二老爷有了新人,不说赵姨娘,连刚有些在意的环儿也抛到脑后去。你看这府里对她娘俩是个什么态度,墙倒众人推,我也想明白了,如今对她娘俩儿好些,指不定日后咱们落了难,这就是个善缘呢!”
想起那起子势利的嘴脸,冷笑道:“若是咱们还住在二房那头儿,你二爷和我都不管事了,也比赵姨娘母子好不到哪儿去。那起子上赶着去讨好卖巧的,也只配没人心的打着骂着使也罢了!”
正说着,小丫头进来说:“赵姨娘来了。”
凤姐儿忙止住话头儿,道:“快请进来!”
那赵姨娘进来,面容却像老了好几岁似的,再不复从前鲜艳。贾政有了三朵年轻解语的娇花儿,自然就将赵姨娘这头儿抛到脑后去,往日与她有嫌隙的丫鬟、婆子还不来讽刺、编派。王夫人那里也是见天儿挑刺、给没脸子,赵姨娘心里有火儿也不敢露出来,受这场恶气,不但忍气吞声,而且还要走去王夫人跟前任她撒气。
幸而贾环是个上进的,赵姨娘虽愚昧但不傻,本来还心疼族学里的补贴和饭食,私下里一听是林家大爷给荐去的,立马不再闹腾,林臻玉她心里是深信的,若不是他,环儿也不能进族学,连书本纸笔人家也不时给送来。为着儿子能有出息,赵姨娘不光不再闹腾,反而学起周姨娘当日的做派来,平日里低头诺诺,扎三下也不吱声的。
周姨娘失踪的事情没有瞒过她去,她与周姨娘两个经常一处儿,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却说去庄子上养着了,没得让人嗤笑。初时她以为周姨娘被王夫人下暗手给害了,还惊惶了好些天。直到她在做活的篮子里发现了一个扁扁旧旧不起眼的荷包,那荷包还是早些年她被封姨娘时做给周姨娘的,可把她吓坏了,以为周姨娘阴魂不散呢,可她颤颤巍巍打开荷包一瞧,里面是几张银票!加起来都要有五百两了!
她这才明白,周姨娘许是自己走了,虽然疑惑她怎么出去的,可前些日子各房的大搜检也就有了解释。赵姨娘一方面放下心来,另一方面又有了隐隐的祈盼,若是有一日她也能和自己的环儿分出去,她在自家里也是个老太太了,可不比在这里受人白眼瞧不起要好上千百倍,环儿也能自自在在的,不用读个书也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了!
赵姨娘见凤姐儿炕上打了好大的包袱,又感激又羞愧,她往常常怀有嫉妒之心,不忿凤姐宝玉两个,不想如今却还是这“凤辣子”雪中送炭,帮扶着自家娘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