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万一真的有问题,我和夏兆柏都能解决。
我没有细问简妈新交男朋友的情况,但看她换上玫瑰红裙子,脸上薄施粉黛,目光水润盈盈,却也知道那位未曾谋面的先生给予这个女人带来第二次爱情的滋润。所有关于此人的资料此刻都锁在我二楼房间的抽屉中,详细到他小时候搬过几次家,换过几所幼稚园。从字面上看,这位任职港府下属部门的公务员张先生倒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但值此多事之秋,我却不能不心怀警惕。
我通过夏兆柏,将这位张先生避开简妈,约来林宅,在林夫人当年举办下午茶的精致会客室接待了这位中文名为张德旭的先生。黎笙本着一如既往的八卦精神又冒充管家,板着脸将张先生领进宅门,特地绕了一楼回廊一周,将整个老式宅院的气派和豪华展现一番后,才慢吞吞领他进到光线充足的会客室。
我听任黎笙玩这种把戏,因为我知道,在经历足够长时间的行走和足够令人眼花缭乱的上流社会生活场景在一个出身平凡的人面前展现后,已经隐隐给了这位张先生一个下马威。如果他足够聪明,那就该明白,这里没一个人是他惹得起的。黎笙唱了黑脸,则我需要唱白脸,我在黎笙推开会客室的门,唤了声:“简少,客人来了”的瞬间,便立即站起来迎接,带着训练有素的风度和微笑朝他伸出手去,说:“幸会了张先生,见到你很高兴。”
张德旭明显愣住了,呆呆看着我,过了五秒钟后才在黎笙的咳嗽声中如梦初醒,伸出手干巴巴地道:“幸,幸会,我,我是张德旭。”
黎笙忍住笑,我横了他一眼,微笑不变地握过他的手后飞快放开,说:“幸会,我是简逸。”
“知道,你妈咪常常提起你。”他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笑着说:“希望我妈妈没有给你透露太多我的童年糗事。请坐。”我指了指沙发。
张德旭小心翼翼地坐下,我不露声色地打量他,他长得比我想象的老气,幸而没有秃顶,模样看起来普普通通,放入人堆中当看不到,全身上下唯一值得激赏的地方就只有浆洗干净,熨烫笔直的衣服,为什么简妈会挑这么平庸的男人?我不自觉蹙眉,黎笙适时打断我的遐想说:“少爷,您的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了。”
“摆上来吧,谢谢。”我点了点头,对张德旭说:“英式的奶茶,可以喝吗?”
“我不挑。”他有些拘谨地叠起手。
“那就好。”我示意黎笙将东西摆上来,黎笙眼角含笑退了出去。
我提起话题说:“张先生与家母认识多久了?”
“大概有一年,”张德旭有点腼腆,说:“不过正式交往才在最近。”
“我听口音,张先生不是本港人?”
“我是台湾人,但早年来港岛求学就一直留在这了,”他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可惜呆了这么多年,粤语还是说不好。”
我笑了,这个男人笑容中难得带着纯真,我忽然有些明白他的吸引力在哪,点点头说:“粤语是种古老的方言,比国语多出几个调,一般人要学确实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