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做什么?”贺西漳嗤笑一声,“警告我,提醒我以前的承诺,让我不要以为自己发达了就能觊觎曾家的财产和名分。”
“艹!”赵龙也骂了一声,“官大了不起吗!”
官大就是了不起的。浩浩五千年的文明,门阀士族从未从这片大地上消失,有些人努力一生,为了“条条大路通罗马”,一条羊肠小径能抢破脑袋,而有些人生来就住在罗马,曾家这种,则是一开始就住在罗马的中心。或者该说,世界就是这样的,不论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金字塔尖的那一撮人看下面庞大的基座,看到的就是一群辛苦一生却连抬起头来仰望一眼塔顶都不敢的蝼蚁。
方启明说:“她还说了什么?”他们三个认识已经十多年了,赵龙也虽然脾气暴躁,但粗中有细,他肯定也知道贺西漳不止是受了那么一点打击而已,所以才想逼他说出来。
贺西漳抿紧了嘴,似乎不想将那句话说出来,而方启明和赵龙也都耐着性子等他,直到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似乎轻描淡写实则沉重万分地说:“她警告我,如果我有任何异动,就毁了周闻谨。”
“CTMD!”赵龙也气得青筋迸出,为自己的好友不值。
方启明才明白贺西漳为什么会突然间失控,七年前已经有过那么一次,他险些就失去了那个男人。他用极大的代价才保住了对方,在异国他乡苦也熬得,泪也忍得,头破血流都不怕,就是因为心中有一轮又暖又明亮的小太阳,现在好容易熬出了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惴惴不安地回来,小心翼翼地接触,只是想要抱一抱那温暖的光芒,那些人却这么威胁他!关键是,他们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启明家里从商,生意虽然做得不错,差了曾家却不止一个LEVEL;赵龙也在特警部队工作,职位也不低,跟曾家相比却犹如蚍蜉与大树;他们是走出了校园的社会人,他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知道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公平的解决之道,他们心疼自己的好友,可却无能为力!赵龙也气得一脚狠狠踹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凭什么啊!”他恨恨地骂道,“太欺负人了!”这个硬汉能单枪匹马杀出犯罪分子重围,也能卧底进入最危险的毒贩基地,忍受严酷的刑罚,世间一切他似乎都能做到,偏偏对此无能为力。
方启明轻轻叹息一声,拍拍贺西漳:“想点好的,他现在只是躲着你,不是最差结果,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贺西漳迷惘地摇了摇头,像个迷路的小孩子。贺西漳不蠢也不笨,他在人群之中是魅力中心,他的情商也很高,不然不足以这些年来在异国他乡从零开始还能混得风生水起,但在自己最喜欢的人面前,他像是丢失了一切自己的本领。
方启明说:“那个人很温柔对吗?”
贺西漳用力点点头。
方启明说:“行,那就这么办吧。”
这就是后来贺西漳一切行动的缘起。他厚着脸皮每天联系周闻谨,哪怕每一句石沉大海对他都是一种打击;他花了很大的力气说服范缪,跟蘑菇台缔结了合作协议,请来了吴周,就为了给周闻谨创造机会;他在众人面前剖析自己的心路,示以脆弱一面,就为了激发那个人哪怕一点点的同情心……他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惴惴不安,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是笑的弧度拿筷子的分寸都精心拿捏,细心编织,只为了戳中那个人心里最柔软的部分。现在看来,他成功了,那个人至少没有排斥他,现在也愿意跟他说话了,虽然从那人的身上还看不出任何接纳他特殊感情的征兆,至少,那个人已经不再躲着他了。
贺西漳为自己的这种无耻计算而羞耻,却又为了自己的无耻计算得逞而欣喜。一时起一时落,他这些日子过得何等煎熬真是只有他知道。
同样过得煎熬的还有一个人,自然就是周闻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