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他们踏上回国的归途,那曾为他们提供物资的光亮便跟着消失了。若不是狗团长还在,那一切真像是一场梦。
于是丁班长只能自行多方联系打听失散在各地的战友,打听到阿亮家时,终于得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瘸腿的阿亮因那一颗橙子、一支青霉素活了下来,还活到了七十八,但丁班长找到他时,他已经去世了,但他孙女儿说,他一直保留着一块儿不知哪儿扣下来的、血迹斑斑的纸皮,和他的各种勋章放在一块儿,不许任何人丢弃,那纸皮上印着一行地址,经过了那麽多年的时光,已经模糊不清了,但还是能辨认出来,是闽地西南部的某个地方。
于是他拉着老战友里还在世的、身体最好的豆芽菜,找了好几年,总算找到了这座小村庄,望见这座橙子林、这熟悉又陌生的乡村小路,心便难以控制地跳动了起来。
丁班长和豆芽菜像两杆旗杆似的,在路口站了很久,久得一个穿着碎花小裙子、娃娃脸的小女孩儿提着一瓶刚刚在小卖部打回来的酱油,还停下来奇怪地看了他们好几眼。
“你们是谁呀?”稚声稚气的声音将他们的神思拉了回来。
丁班长弯下腰,看向这个小女孩儿,本想向孩子问路的,但在看到这个小女孩儿的模样之后,他又怔了一下,于是到了嘴边的问题拐了个弯:“小朋友……你……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女孩儿人小鬼大,还警惕地眯起了眼:“不告诉你。我爷爷说了,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但她话还没说完,远远就有个六十多岁的女人围着围裙,跑出来喊她:“林菱!你怎麽打个酱油那麽久不回来!又在路上閑逛,快回来吃早饭了!”
那小女孩儿提起酱油,连忙扭头就跑:“来了!奶奶!”
丁班长没有再喊她,只是含笑望着她奔跑的身影,像一只振翅而飞的鸟雀,那麽活泼又有活力,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