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惯性让橘真夜猛地往前倾倒,要不是太宰把他塞进车里的时候没忘记给他扣安全带,他一定会一头撞到挡风玻璃上的,但安全带并不能让他停止头晕脑胀,等到车子停下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又失去了半条命,彻底虚弱底靠在副驾驶座里,然后被太宰抱进客厅。
虽然苏醒之后只待了半个晚上,但渡边已经尽责尽职地把房子打扫干净,甚至,站在客厅入口都能看到露台之外大片大片盛开的蒲公英,橘真夜看着那片蒲公英很想说点什麽,但太宰径直地上楼,踹开门,一把把他塞进浴室里。
温热的水流淌着,直到这时,橘真夜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泥土,因为战斗时眼里只看得到费奥多尔,他还被操作泥土和石块的伊万暗算了好几下。
想到刚刚因为过于愤怒而想要彻底抹消费奥多尔的念头,满心酸涩的橘真夜又小心翼翼地去看太宰,但太宰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麽神情了,那双鸢色的眼睛垂低,无声的就着漫过的水流,一遍一遍地清洗他的右手。
沾染在他手上的费奥多尔的血迹随着水流消失,而那曾经被果戈里切断的位置也已经看不出伤痕,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除了他苍白的神色和缺失生命力带来的虚弱之外。
宽阔的浴缸里已经积满了水,被打湿的橘真夜完全顾不上自己,他迫切地靠近太宰,更迫切地开口解释:“我刚刚不是想要跟费奥多尔同归于尽。”
阴沉的眼眸蓦地擡起,淤积的黑泥翻涌,还未消弭的情绪再一次登上顶峰。
橘真夜改口道:“我只是想要杀死他。他给你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他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想杀死费奥多尔,而是从一开始到现在,从太宰还在港口黑手党到太宰加入武装侦探社,费奥多尔给太宰带去太多的麻烦,一点麻烦兑换一点厌恶值,到最后,他想要杀死费奥多尔的心意就变得无比浓烈。
“所以,你就想要耗费全部的生命力去杀死他?”
橘真夜苍白的张了张口,“也……也不是全部的生命力。”
“是多少?”
“……”
“二分之一?三分之二?四分之三?”巨大的压迫感从太宰身上涌现出来,“回答我,真夜,你需要耗费多少的生命力才能从因果的本源上消除费奥多尔?杀死费奥多尔后,你又要在司法机关局的救护室里躺上多少年?”
要再躺多少年呢?
要他再看着身上落下的眷顾过几年呢?
明明距离上一次拥抱不超过半天,而他在牵制费奥多尔的最后,稍微花了一点时间联络渡边準备收尾,事情就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橘真夜不仅仅让费奥多尔失算,也让他出乎意料,他都无法去形容,当他开着车子赶到时,看着无数的生命力从橘真夜身上消逝的场景。
那一刻,他甚至无可避免地对这个世界産生出怨憎的情绪。
如果他像一开始那样不曾得到,那麽面对这个腐朽生鏽的世界,他或许能够承受,但他已经得到过,那又怎麽忍耐失去?
明明他拥有的东西那麽少,为数不多的,需要用心珍藏的友谊,还是橘真夜用命给他换来的……
无可避让,直切要害的质问,橘真夜无法回答,作为异能的拥有者,他无法準确地向太宰表达使用异能需要支付多少代价,但他也不是一言不合就爆异能的笨比,他比谁都清楚生命力是生存的根本,所以他成长至今,也只爆发了两次异能,一次是他年幼时应对漫天的妖怪,另一次是两年前身中三枪濒临死亡。
生命力耗空到最低,又接连中了三枪,他不知道自己倒下之后要过多久才会醒来,也不知道他倒下之后太宰会不会失去最后一个朋友,所以他才想着再最后做点什麽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以最后的生命力向世界下达了最后的敕令——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他是自愿的,且从来没有后悔过,但现在面对太宰,感受到太宰翻涌的情绪,他的内心的深处,却油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
他更靠近太宰,额头互相抵靠着,对视的眼睛可以轻易地看到对方瞳孔深处。
“你讨厌我了吗?你会因为我做出不受控制的行为讨厌我吗?但喜欢没有办法控制呀,哪怕是到现在,我还是会想要保住织田作,我还是会想要杀死费奥多尔,我还是会……会想要靠近你,我想要你看着我,想要你能够得到世界眷顾,想要你能够得到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东——”西
抵靠的额头猛地分开,橘真夜没能反应过来就被推到水下,下一秒,伴随着窒息感,所有的挣扎都被强制抵消,唇齿之上传来的刺痛全是无能为力的带着报複性质的宣洩吮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