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马上退走找个安静的地方养伤,反而扬声道:“赵佶就让你们来杀我,未免太小看关某了,还有人吗?”

“大内的高手难道无人了?”

站在废墟中的男人衣衫褴褛,发冠也不知哪里去了,披散着头发,面色惨白,谁都看得出来他身受重伤,应该到了强弩之末。

可关七要杀他们,也用不了多少力气。

似乎为了应证这一点,关七抬手发出一道剑气,沿着雷媚先前偷袭的方向折返过去,雷媚拔剑应对,却发现这道看似轻飘飘的一缕剑气竟锋利到了极致,穿透她的长剑后,直接没入咽喉。

雷媚甚至没反应过来,看着剑身上的孔洞,想要开口赞叹关七用剑的出神入化,却发不出声音,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伸手欲捂被剑气洞穿的咽喉,转念想想也无必要了,干脆转身寻到一处还算干净的断壁,坐了下去。

这一坐下,就没能再起身。

见此情形,领头的守军将领再次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命副官看守在此,自己匆匆离开。

顾绛坐在还剩一半脑袋的石狮子身上,缓缓理顺体内的小周天,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歇一歇,看徽宗能拿他怎么办。

带着一部分禁军赶到的诸葛正我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千,又有些好笑,这位旷世高手、多年老友胸怀豁达,但有时候的确有点促狭气,喜欢挤兑为难人。

诸葛正我排众上前,遥遥拱手道:“关兄,你今夜已经大闹了一场,官家在宫中听说了这儿的情形,他并不想和你为难,只想送关兄离开汴京城。”

在痴迷道学的徽宗眼里,关七那一箭已经可以说是人间修行有成的“神人”了,他身边那些国师、道长哪一个也没有这种本事,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和关七起冲突,反正关七手下的人也都是和金人过不去,没有攻打过宋土,留着关七在,还能让金人有所顾忌。

赵佶飞快地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转身就想叫米有桥去叮嘱诸葛正我不要得罪他。

结果一转身,发现身边的内监不是熟悉的老人,这才恍惚想起,米有桥去了神通侯府,被关七杀了。

赵佶叹气道:“米有桥是有忠心的,也聪明伶俐,就是年纪大了,比年轻时更重感情,放不下和他交好的神通侯。”

“都是命数,罢了,你去也一样,给诸葛正我递个话,让他把握分寸。”

“是。”跟在赵佶身边的太监弯着腰,恭敬地应了,谁也看不清他低垂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反正诸葛正我见到他的时候,这位马上就要顶替米有桥上位的公公笑得十分亲和:“这是官家的意思。”

诸葛正我当然明白赵佶是什么意思,也充分把他的想法传达给关七了。

关七吐出一口气来,有点有气无力地道:“这天色,马上就要下雨了,我千里迢迢来此,赵官家却要赶我淋雨离开,诸葛兄你看,我这一身狼狈,还把方兄的血河剑给毁了,连把伞都没有,更不要说返回云州的路费了。”

诸葛正我沉默了片刻,挥手让人去取伞和银两来。

然而,还没等取东西的人返回,一个小侍从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他直奔前来传令的公公和诸葛正我,尖锐的声音在极度紧张下,越发刺耳:“公公!公公!官家遇刺了!”

诸葛正我霍然转身,目露精光,肃然喝问道:“怎么回事?!”

他一开口,那小侍从哆嗦了一下,冷静了不少,被传令内监死死抓着手臂,咽了一口口水,颤巍巍道:“公公您离宫不久,就有贼人入宫来行刺,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怎么进来的,就听到他说,他说”

传令内监追问:“说什么?你快说!”

小侍从本来还有些犹豫,被一追问,不再顾忌,噼里啪啦道:“那人说官家,官家杀兄弑母,迫走胞弟,残害忠良,是,是篡位逆贼,他承先帝和向太后的遗愿,有先太子遗诏在手,要杀逆贼以重振朝纲。”

言罢,小侍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传令内监也仿佛五雷轰顶,反倒是诸葛正我马上意识到了刺客的身份,他涩声问道:“那人,是不是,刺客长孙飞虹?”

未等小侍从开口,他便纵身向皇宫赶去。

禁军本就是守卫皇宫大内的,眼下宫中生变,他们也跟着诸葛正我匆匆离去。

人来人往带起阵阵风声。

坐在石狮子上的关七伸手接住了一点落雨,感叹道:“果然下雨了,这个诸葛小花,跑这么快,也不给我送把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