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招重创的云在天惊悸地喘气:“您这是做什么?!”
马空群看着掌中的弯刀,这把刀或许就是逃不脱染血的命运,一定要在风雨和血泊中厮杀,哪怕他擦得再干净,也要再一次沾血:“你们实在不该杀死公孙断,我说过,他是我最重要的兄弟。”
云在天冷汗涔涔,惨笑道:“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马空群坐了下来:“在你们杀死那么多堂内兄弟之后,我当然会知道,他们的武功都很好,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他们,一定是他们熟悉并且尊敬的人下手。”
他一直在说“你们”,显然已经知道花满天和云在天是一伙了,花满天也不必再佯装不知,叹气道:“您何必如此,我们毕竟有十六年的交情,我们俩从没想过要您的性命,只是想让您走罢了。”
云在天踉跄着靠在墙上,站住了脚,没有倒下去:“果然像那位公子说的,您早就识破了咱们,因为您从来就不信任什么多年的兄弟,十九年前,三老板自己就做过一桩大事,所以在万马堂内出了乱象时,您一定会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的手下兄弟。”
他一向带笑的娃娃脸因为失血而惨白,连笑容都因此显得诡异起来:“咱们好歹从未想过要杀死您的满门妻妾子女,不是吗?”
马空群的神情变了,变得前所未有的可怕和阴沉:“你们果然和魔教的人有联系,是他们告诉你的?!”
花满天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是,而且您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到时候,您一定会大吃一惊。”
马空群的脸抽动了两下:“那就让他来吧,他们要是想从我手里夺走这块地方,任何人想要从我手中夺走这片土地,我都会杀了他们。”
花满天的手握在了剑上,但在拔剑之前,他还是有话想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我承认,在见到他之前,我想要为自己争些什么,作为我十六年在此打拼的回报,但是在见到他之后,我明白了,让你离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我没有说谎,你为什么不肯走?”
马空群冷笑道:“你在这里不过是十几年,而我,我出生在这里,一生都在这里,我的根就扎在这片荒原中,你让我走,就是让我去死。”
花满天叹了口气,他知道不必再说下去了,他拔出了自己藏在鞘中的长剑。
窗外,酝酿许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云在天已经受了重伤,花满天手挽剑花如飞雨,看着依旧稳坐在座椅上的马空群,而马空群依旧凝视着手中的弯刀,没有再抬头看他一眼。
花满天感觉到自己的剑尖在颤抖,是他的手在抖,他虽认识了马空群十六年,但那时白天羽早就不在了,江湖上也没有什么人事能值得马空群出手,所以他其实从未见过马空群的武功有多高。
他刚刚故意提起沈三娘背后的那人,只不过是想用“魔教”来逼马空群离开,他知道自己和马空群动手是没有底气的,否则他们也不必用这种迂回的手段逼他离开。
花满天从马空群的浑不在意中读懂了,在马空群眼里,他们这些人都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对啊,对啊,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身边有能够超出自己控制的人呢?
想的越多,花满天就越犹豫,他面对马空群的胆气在渐渐消失,他想到了逃走。
就在这时,门边传来了三声轻扣。
屋内三人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就见檐下雨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撑着伞的人,轻扣木门的白衣男子正看着他们,而他身后站着的,是失踪多日的沈三娘。
穿着一身墨绿色百褶裙的美艳女子梳着精巧的发髻,她发间的明珠翠玉价值千金,映着她乌发如云,明眸如水,含笑看着相识多年的三个男人,她的笑成熟妩媚,神态自然得像是来参加一场盛宴,只不过作为马空群的续弦,也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她今天跟随的却不是马空群。
马空群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当他看见沈三娘推开门,引着那人走进来的时候,窗外的大雨仿佛都变成了雪。
十八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也是这么一个人,他带着妻儿兄弟走进来,随手解下身上落雪的斗篷,对他笑着说道:“三弟,你今天倒是有雅兴,挑的也是好地方,我们一路走过来,看到那边的梅花都开了。”
梅花都开了,红梅朵朵像是落在白雪上的血,那一日的鲜血让白雪变红。
红雪,红雪。
马空群突然想明白了,傅红雪这个名字的含义。
那一日,他在白天羽和白天勇喝多了酒的情况下,突然出手暗算,伤了白天羽一条手臂,白天羽抽出刀来,那把黑色长刀切断了他的几根手指,白天羽护着家人闯出门去,正撞进埋伏中。
三十个武林高手早早埋伏,白天羽手臂受伤,身边还有妻儿拖累,依旧从梅花庵一路杀出去两三里路,杀得一路血肉横飞,最终三十个杀手中只活下来七人,白天羽力竭而死,跟随他一起到来的十一口人也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