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人退下吧。”那有些凛冽的声音说道。
“是。”士兵们后退。
夜风之中,那一步步行来的脚步声格外的沉稳和清晰,直到他停在了许愿的身侧,发丝在最后一缕夜色中随风扬起,仍然像海边初见时那样美,也像初见时那样拥有着广阔的天地,眸光凛冽,坚定不移。
“赫伊里。”他扶着剑柄眺望着大海开了口。
“殿下有话要讲?”许愿笑道。
“我不能接受你的情意。”凛冽的声音席卷在风中,呼啸般划过心口,“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个不行。”
许愿没有说话,即使很多事情早有预料,但当它真正降临时,仍然如荒野上被风吹断的荒草一样寂寥以及痛苦。
可这个人并没有一定要接受他的义务,他有自己的路和选择。
“殿下已经考虑好了吗?”许愿看向他轻声问道。
简狄对上了那在夜色中泛着些许微凉的眸,心口处仿佛被残阳在割裂燃烧着一样,即使那双眸中仍然含着温柔的情绪,但他或许也在难过,夜风吹的头皮有些发麻,他听到了自己的轻应:“嗯,已经考虑好了。”
他松开了剑柄,从手指上取下了那枚戒指递了过去道:“这个,你收回去。”
“这个不是礼物,只是保护殿下的一项举措。”许愿垂眸道,却没有伸手。
“已经足够了,它留在我的身上,会让界限不断压低。”简狄同样没有缩回手,“我只是一个同样充满着欲望的人类而已。”
有了他,他将再也无法看着士兵别离,解毒只是第一步,他会不希望他们受伤,不希望遭到迫害,不希望生命就此终结。
他会渴望亲近之人的寿命延长,渴望他们没有病痛,渴望巴塞尔的人们皆是幸福的,没有苦难的。
会希望他们远离病痛的折磨,远离饥饿和灾难,慢慢的衍生成无穷无尽的欲望,无法接受正常的生离死别。
曾经简狄以为自己控制得住,但当他提及交易和破例时,就已经开了先河。
人们渴望救赎,而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但那无异于饮鸩止渴,一个王国依存于神奇的力量而生,人们会向往那样的力量,而非依靠自己。
就像人们会相信,神灵的使者能够救赎一切一样,当他无能为力或是不愿意使用时,怨恨也会由此而生,这就是反噬的代价。
“我可以在上面施加一道只能用于殿下自身的封印。”许愿看着那枚戒指轻声道,“否则我恐怕无法放心离开。”
简狄的指尖轻动了一下,声音中似乎带了些海风吹动的艰涩感:“不用了,那样我说不定会怨恨你,如果我的父母出了事,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最初或许是好的,但欲望一旦开闸,便不可控制,他的父母出了事,他却因为这道封印而无能为力,憎恨便会由此而生。
他的士兵中了毒,他又怎么可能不用自身去试毒,以求寻到解毒之法。
这枚戒指可以在简狄一人手中,却不能在一个执政者手中,因为有太多的野望是不能去依靠这种非人的力量实现的。
他无法相信自己。
“好。”许愿接过了那枚戒指,扣在了掌心中。
风很急,此处却一时有些静默。
远处的海面翻涌着浪潮,一次次冲击向礁石,又一次次留恋不舍的褪去。
简狄明白,赫伊里不会再留下了,他给出了他的真心,被拒绝之后,不会再纠缠令他辗转,也有属于他自己的骄傲,他也不会再留下他,将他束缚在身侧。
唇轻抿着,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说,却又无法脱口。
“殿下……”海风中倏忽一声温柔的轻叹,让简狄的心脏因此骤缩,指骨甚至有些发白。
“什么?”